李懋看了眼手表,刚才他们大概两点入的舞池,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因为刚才的骚动,四楼的长队已经没再排下去,不过里头依旧稳定的疯狂,叫嚣着输赢的玩家音浪声此起彼伏,从大门口就已经震耳欲聋。
李懋看着门口的两只金象,拍手叫绝,“这样的炫富方式果然很纸醉金迷。”
方淮枳并不做声,只跟在他身后不过一米的距离观察着四周。
赌场里头赌博方式无所不有,大小,牌九,这些最基础的在门口就能被拦下,进去后还有麻将,扑克,赌博机,甚至一些极限的赌博方式也有,最显著的就是斗兽场。看客们在搭起来的阁楼上围坐看着关在笼子里的人或人,动物或动物,人或动物……只要赌注够大,一切都不成问题。有在别的地方输了的就可以在这里充当“表演嘉宾”回本,但是也不乏债上加债的情况,当然这样的结局更简单,这里有一个开放式的大窗,推开窗台,就能直接落尽鱼类的腹部。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食物,饮料,休息的地方,服务设备和付款设备更是齐全,保证你来了他们口袋就绝对会收钱。
在这个赌场的最中央是一个黄金打造的许愿池,奢华且没有一点格调,一只金龟在池底游动,他身下的金币能让它偶尔当做落脚点停下来休息,边上还贴心的备好了许愿规则——如果你一无所有,别担心,抛下一枚金币,你就能获得喘息。如果神明愿意眷顾你,你的灵魂将属于我,你的财富将属于你。
李懋皱着眉扫了眼池里的金币,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个了。没人去捞里头的金币去赌,还在源源不断9往里头丢金币,就像是魔鬼的勾引,硕大的字体贴心的为那些穷途末路的指出一条“明路”。
方淮枳勾着他的尾指,示意他往旁边看去,在赌池里有四条方形的柱子,透明的柱子在以每秒10cm的速度向上波动着蓝色的液体,等液体上升到最高点时又马上回到最低点。
“那是赌场的收益!”旁边有个瘦高个子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目光,搭茬道。
“1cm是一万,这都是赌场主人的收益,没人知道是谁,可是他肯定富可敌国。这里吃钱太快了。”
“大哥怎么称呼?”李懋露出个微笑,虚心请教着。
瘦高个子瞥了他们一眼,“他们都叫我老丁,你们最好是快点找地方坐下吧,再长个大傻个一样到处乱逛,口袋里的钱不是赌光就是被偷光。”
“老丁,那你说,我们应该先玩什么?我们两兄弟之前没玩过的!”李懋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还拉过了跟他长得一毛不一样的方淮枳对比。
老丁扫了李懋的胸前,哼了声,“你们也是楼下遇到事的那群人里的吧。刚才有人上来说了,说被困在结界里出不去,还有人消失了,船长也不见了,让我们快点想办法逃呢!”
李懋挑了挑眉,对人他装蒜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那群人?老丁你说的那群人在哪里啊,我们有事要问下他们。”老丁嗤笑一声,抬了下巴往一边一抖,“看到那个橙色衣服的吗?他就是那群人里说得最凶的,现在坐在那里赌得比谁都凶,你说有怪物吗?那不就是吗?”
顺着老丁手指的方向,那桌玩大小的桌面上正有一个身穿橙色宽大长袍和无边帽的男人正抬手□□,一把下去,几十枚筹码都被他压了上去。随着一锤定音,所有人买定离手,揭开骰盅,男人颓然得干脆坐到了地上,跌了很响的一声。
老丁在他们身后阴测测地笑了声,“我从刚才就注意到了,他每把不知跟谁借的筹码,一开始十枚,后来二十,三十,现在都快九十了,手气烂死了,却一直不服输,在同个台面,把把□□。”
李懋知道,人在面临困境时总会想要逆风翻盘,可偏偏就是在这种时候,人的头脑是最不清楚的,往往冲动会把他们带向另外一个深渊。
他回身看着老丁下注,每次,他都会观摩很久,通常几把才下一次,他的视线在转向其他人,这种情况的不少,他们或成竹在胸,或有所考量,所以不会贸然出手,可是刚从二楼回来的人,在知道短时间不能离开,船员都找不到,四楼这些人没人听他们的,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就成了疯狂的那个。可是,这样的局面,是有人乐享其成的,因为这个趋势是能预料到的,他们这些小概率人群在四楼里能激起什么样的水花呢?
“叮!”一声响亮的金属翻转声在眼前划过,李懋回过神来,正好看见方淮枳也拿了十个筹码一下子放到赌池里,正是跟老丁同样的斗虫。
这种一把下去竹竿划到一边的猜单双也是堪比大小的快速玩法。
李懋凑了过去,正要说什么,方淮枳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一时间,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些光影,从赌桌上迸发出许多条细小的红色丝线流向每个在前面下注的人身上,有粗有细,都缠绕在他们的手心。
方淮枳尾指上的线是最浅的,李懋正看着,听得一声“赢了”,方淮枳收回了桌上双倍的筹码,连同他的那条线好像粗了一点。
方淮枳将赢得的钱还了一半给老丁,微微致意后揽着李懋走到别的桌前,在最后一秒开盅前把赌注下了上去,“铛铛铛”,又赢了,翻倍奖励伴随着再粗大些的丝线。
李懋疑惑地看他走向下一个点,老虎机,这种可就真的吃钱,十个筹码下去一点水花也没有,方淮枳也不急,改成一个一个筹码往里放,好在最后一个的时候,机器终于吐钱,一连好多个“铛铛铛”的声音下来,李懋也瞳孔微缩,看着那原本如同发丝大小的线在机器吐完钱后暴涨到铅笔的大概粗细。
“这不是看筹码的,是算时间的。”李懋没忍住拉着他站了起来,压低声音告诉他,“从你放了筹码下去,就开始涨,你要是再坐久点,怕就跟手腕那么粗了。,”
方淮枳眼尾上扬,狭长的眉尾扫了他一把,如同戴着钩子般,“我就是在试,试涨得跟手腕那么粗会发生什么?”
李懋瞪大了眼睛,张口就要说别啊,又想起之前他自己也是以身涉险,用生死探明真相。他那口气顿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只觉得噎的难受。
方淮枳真的是在试验,他不懂那些复杂的赌法就去那些最简单的,只要留着底牌,也不是很在意输赢,没一个小时,都试遍了三分之一的赌桌,有些牌友甚至还会跟着他一起下注,输赢无所谓,就是喜欢他那种闲散的态度。
李懋站在一边,他们两个没再握手,所以他也无法看到那条线如今的粗细,设身处地的想一下,自己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分心想过如果自己出事,跟自己牵扯在一起的方淮枳会怎么样?他没有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过?干脆果断是以前他在国外独自一人的状态,那个时候,没有人站在他身边,没人会因为他的决策而发生变化,所以这种“无拘无束”是可以被理解的,可现在,自己一边得到来自方淮枳的庇护,又无视他的感受真的说得过去吗?
李懋暗暗下了决心,也就不再扭捏,走过去托起方淮枳的手,在他一脸疑惑中将手指与他交叉在一起。
周围一下响起一阵口哨声,李懋这才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大病,怎么又没过脑子,在众目睽睽下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
方淮枳倒是难得笑出了声,他有个藏的很好的虎牙,不是这种时候根本看不到它,他回拢住李懋的手,将手垂了下来,温声安抚,“别担心!”
李懋不大想挣脱,只能乖乖沉下心来不再去管其他人,专注看他身上的线条。在他那条粗到指头大小的丝线衬托下,其他附近的细线就真的是小儿科了,可方淮枳那句别担心让他惴惴不安的心思又安定了下来,或许真的有别的办法。
方淮枳没有提醒李懋的一个点是,凭什么他握住李懋的手就能看见那些线,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除了聚阴之力,和本体是一棵树外,他跟普通人其实没太大的区别。所以,他能看到那些线,是因为那就是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