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淑云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有进气没出气地说:“原来他是看到那个才怀疑我的。你猜的没错,他被带到那个符号的另一头去了,你只要保证,不再管这艘船的闲事,我就让他回来。”
方淮枳沉默地看了她良久,看得姚淑云就差要退一步时,他点了点头。
“那个符号不在皮相里,就是在衣服里。”方淮枳阴测测地扫过刚才被忽略的衣裙,如果眼刀能实质话的话,姚淑云丝毫不怀疑自己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姚淑云被他这么一句噎得咳嗽了好几声,她是一点也不怀疑,这个人不止不是个绅士,更有可能是个流氓,他可能丝毫不在意扒了自己的衣服看。
姚淑云颤抖着捂住胸口的衣服,颤颤巍巍地说道:“我自己弄!”她是真的怕了,自己不是真的人,但他是真的鬼啊!
李懋正抱膝听到关键,哪曾想眼前突然出现一条藤条,凭空出现的藤条出现在他跟前时,他眨了眨眼,伸手握上去的瞬间,眼前的一切像花了一般,一股脑充斥下来,李懋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等他被方淮枳抱住时脚步还是虚浮的。
“回来了!”方淮枳按着他的后脖颈,掌心贴着他的脉搏,心口的位置能感觉到他心脏的剧烈跳动,“有没有受伤?”
“哇!真的好晕啊!诶,你……我回来了?”李懋掌心拍了拍脑袋,抬头就看到正在穿衣服的姚淑云以最快的速度逃出了房间。“诶……你……”
方淮枳按住他的掌心,沉默地与他对视,在他身边的床上坐了下来。他从身上掏出那张面具,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沉淀着永夜的深沉,“我们来的目的,找到了。”
李懋盯着那张艳红的面具,鬼怪的符文在上头描得杂乱无序,可也确实看得出制造的材料和手艺惊觉,就这样的一张在当时宝物里不起眼的一件藏品,都有让人惊惧的力量,可以得见那件金龟所蕴藏的实力了。他们可能会以卵击石也不一定。李懋没有甩开他按着自己掌心的手,反而顺从地蹲在床边,后背靠着床,抬头看着方淮枳,“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
方淮枳看着他的脸,温声道:“你天庭饱满,福泽深厚,鼻梁高挺如峰,财运绵延不绝,不过父母和子女宫坎坷,再加上你家祖上受阴过重,伤了人和,你的家庭关系不是很和睦。”
李懋张了张口,有些苦笑地低下头,“原来还看得出,从小到大,无论我想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很难受到支持,对此我做了很多努力,可是收效甚微,我还以为……原来是注定了的,后来我想通了,我不想在他们的荫蔽下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想随心而动,或许等我自己有所成就后他们能理解我。
“这没什么不好的。”方淮枳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的一身皮肉都会随着时间有所变,更何况是面相,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恒古不变。”
“我想把祖屋给翻新,就得解决面具的问题,所以我坚定决心跟你来这艘船,可是,我们不能为着这个问题来的就只解决这个问题。我在水下的世界发现了另外一个年轻轻的姚淑云,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诅咒的力量,这艘船每年的4月14都会有人死去,或许是看到幻想后死在离开船后的一个月里,或许是在船上突发疾病,或许是因为赌博欠债而投海的,每年要死够140人,如果不能打破它的规律,到了明年,正好是第七年,等明年再有一批上船后的人死去,凑齐人数那头金龟就会复活,你知道那代表的什么对吗?”
方淮枳松开放在他肩头的手,看着他坚毅的侧脸,低声道:“她肯放你回来是要我们不插手这件事。”
李懋转身跪坐着仰视他,方淮枳的眼珠漆黑透亮,如果要作画的话那双眼一定是要用最纯正的墨色的,明明就是个人的模样,明明他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可在此时此刻,他明确的有了个念头,他跟自己不一样,他懂人情世故,懂世态炎凉,懂相处的社交,可是这些东西都没有深入他的心里,他只是按照规律办事,他并不会发自内心地去做这些事,就像套模板,他能完美地完成义务之内的事,可再别的,就没有了。这个念头被想通之后李懋只觉得一时间悲凉万千,有股无力感。
“你在想什么?”方淮枳能察觉到他的低落,是因为自己不想掺和这件事?“其实没有必要。”方淮枳同他一样坐到地毯上,捧着李懋的头,认真地告诉他:“如果你想打破诅咒那就打破它,如果你想屠龟就屠龟,反正天刚蒙蒙亮,日头还长。”
“你不是答应她了吗?”李懋扒拉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方淮枳倒是有些意外,“我是懒得多管闲事,可你不是跟上心吗?反正船一时半刻回不去,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李懋盘腿坐好,想了一会才又仰头躺倒,“姚淑云说,之前他的父亲和叔伯们劫船盗宝,奴隶了船上原本的贵族富人,改头换面后又以游轮主人自居,打着展览为目的,到处劫宝害人,在她十二岁那年,她实在忍受不了他们的暴行,在船上用桐油引爆,炸死船上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可是没想到第二年的四月十四,她又活过来了,包括那艘船上的所有人,还有那艘船,依旧平静地在公海上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