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枳摇了摇头,“就是得我来试才试的出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这些符纸上面附着的力量得看画符者的修为,普通人看上去就是堆鬼画符,可只有能用上它的才知道这符里头有没有乾坤。再说了,普通的符纸伤不了我。”他看着李懋还是皱着的眉头,转移注意力道:“现在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但是,我觉得我们也顺着摸到这团乱麻里的线头了,那个清河观是肯定要去的,还有那个送给郭焕符纸的人也很奇怪,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个痴呆发病率不规律,可能随时就会发生在自己或者家人身上,能有功效的符纸又是一票难求的,这样你还会因为可怜随便把这东西给一个陌生人吗?”
“确实,我也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奇怪,还有那个清河观,肯定不是什么正规道观,听起来太敛财了吧,符纸的门槛设置那么高,而且还只出符纸不管后续,有种很想摆脱嫌疑的苗头,观主也不出面,上头也没人来调查,听起来都很像黑暗势力啊!”李懋越想越觉得义愤填膺,感觉到自己想要扫黑除恶的斗志在燃烧。
他们先回了民宿跟老板租了辆车,随即按导航开着去到了柴北的清河观。
这里果然有一大片林场,背靠着林场的优秀环境,又因为最近失魂之事,这地利人和都被占了,前来此处的小道居然堵了好半个小时才顺利开了进去。有杂工上来帮他们停车,引着他们往观里走。
观里的景致看得出是有下功夫的,假山林立,待客的院子里还引了活水养鱼,底下青白色的石子堆砌出一个阴阳八卦的图案,廊下还挂着一排雀笼,里头养着各种叫声清脆的鸟,若是这些也能看出观里打理费用不低,更何况里头待客的摆设,有些竟然还是外头难看到的珍藏字画。李懋眼尖扫了一圈下来跟方淮枳说,“这屋子里摆设加起来至少要八位数。”
方淮枳看不懂这些,不过他的眼睛扫了眼里头的其他客人,有大金链子挂着的光头老板,有大肚便便盘珠子的眼镜“大师”,也有拖儿带女略显急促的妈妈……
“你看到了什么?”李懋他们被安排在窗口的位置,等杂工下去,李懋赶紧凑过去小声问他,他总觉得方淮枳的眼神有些冷?
“这里的人很有问题。”方淮枳按下李懋下意识去倒水的手,眼睛也扫过那几个朝他们看过来的人,如果他的眼神有实质,那几个人都被兵刃给扎中了,忙不迭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李懋瞬间警惕地坐直了,他看着方淮枳那双如切如琢的手指轻轻划过茶壶,那陶瓷的壶面居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水从里头缓缓渗了出来。
“你看到了什么?”方淮枳示意他朝这上面看,李懋正要凑过来看,桌下的脚又被他轻轻踩了踩,“不要太刻意。闭上眼睛去看。”
李懋下意识听他的闭了眼,又在心里嘀咕着,“闭了眼怎么看?用眼皮看啊!”可他真的慢慢能看到了,他能感觉到在一片黑暗中,居然有些不一样的绿光,他的手腕上,那个茶壶边上,都是在黑暗里与众不同的。
“这两位小友看起来有点眼生,不知能否帮到您二位?”有人在他们桌前说话,把李懋的冥思给打断了,他睁开眼睛时眼前还那么亮,暗暗的,看着眼前一位笑得憨态可掬的胖道长带着人给他们换了茶水,“是我们的人没注意,居然拿坏的茶具招待二位,见谅见谅。”
“额……没事没事,我们今天来是……诶,不知道师傅怎么称呼?”
“本家姓唐,观里的人叫我无厌,观主闭关前后都是我在打理观中对外事务。”
他的眼尾有一单口子拉到鬓角里头,暗红色的疤痕让他哪怕笑得憨厚依旧有种沉稳严肃的分界感。
李懋垂下眼帘随即笑着给他倒茶,“无厌师傅,实不相瞒,我们两个就是过来旅游的,听说你们观里景致不错,所以想看能不能借宿一晚,让我们也好跟着修修道法自然。”
无厌倒是自然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笑着说:“最近客房已经满了,你们来晚了一步实在抱歉。没办法不然还是赶在天黑前下去吧。”
李懋余光扫了眼那几位还在偷偷看他们的客人。笑着问:“可是那边几位老哥哥订的?”
“确实,他们已经提前订了小半年,确实该轮到他们了。”他这话说了有两个重音,听起来颇具深意。“这位小友没什么想问的吗?”他突然看向方淮枳,依旧嘴角带笑,可那双眼睛里却带着刺一般,“这位小友面相很特别啊。”
“是吗?”方淮枳态度淡淡的,不避着他的目光反而迎着他说:“我们也是听说这观里香火不错,有很多人来求什么符,大师,您说这符真的有效吗?”他的声音不大,可屋里却在他说完这句时安静下来。
无厌下意识垂了下眼,随即笑开,“这些符纸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原来如此,”方淮枳主动抬手又给无厌倒了茶水,“开悟了。大师,说来有缘,前些日子我们一位朋友也来这里求过符纸,不过没有排上号,听说有人发了善心将符纸借给他,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大师这里应该有记录信徒名字吧?”方淮枳主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李懋注意到那些客人里有几位听到这话后下意识看向角落里的一位客人,而无厌却是停住了笑容,“不好意思,我们有规定,不能随意透露信徒信息,很遗憾了,没能帮上你们。”
方淮枳摆了摆手,站了起来,“不打紧,我们不过是想还恩,没有我们也不强求,大师随意,我们随便走走。”李懋跟着他出了待客厅才把刚才注意到的那个角落里的客人跟他说。
“那我们还留在这里吗?”
“再逛会儿,”方淮枳抬手撩起垂下的树叶,让李懋走到前面,漫不经心地说:“有人跟着我们,别回头。”
“杂工?我刚才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杂工确实都很尽心尽力。”李懋余光扫了周围几眼,虽然没看到什么人,但整个观里都弥漫着不对劲的氛围,好像随处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李懋又想起刚才方淮枳让他闭眼感受的事,他看着前面笔直的长廊,闭了眼,他的步子不大稳,走了十几步才又能慢慢“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这四周密密麻麻都是荧光色,覆盖到院子的每个角落,可又好像跟方才看到的有些不同,这些颜色深了很多,而且就像一张大网,密布在空气中,地上,包围着整个院子,或许整个道观。
方淮枳在他即将迈出去之前扶住他的肩头转了个弯,“别随便看,这东西很消耗你的体力。”
在下个转弯前,方淮枳眼疾手快扶着他闪身挤进去一个开着小缝的房间内。李懋很配合的跟他隐藏在黑暗里,看着快步走过的杂工不明所以地跟上前去,他们没有很快放松警惕,因为很快那杂工又回过头来找他们。他推开这件房间的门看了看,又不敢迈进,只是扫了两眼就匆匆的又去找了。
李懋胆战心惊地看着底下重新关上的房门,方淮枳只是双手揽着他的肩头,没有一点预告就带着他上了房梁。“这上面积灰不多,因为经常打扫还是?”李懋不敢往下看,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朝边上看着。
方淮枳没有回应他,他的目光停留在下面一处。李懋凝神看去,这才发现居然是长明灯。这个房间是用来供奉长明灯的。好几排长明灯摆放在黑色的帘幕后头,估计灯芯没人拨弄,导致灯光微弱,如果不是仔细看还看不出。
李懋自认为视力算不错的,还是看不到下面供桌上的牌位是什么。方淮枳却看得很专心,过了一会才说:“上面没有郭焕的名字。”
“为什么你会觉得上面会有郭焕的名字?”李懋不大能理解,伸了伸脖子要看,被方淮枳拦了,“再伸也看不到,我不是用肉眼看的,上面的人寿命都不长,所以我才会猜可能会有他的名字。”方淮枳背靠着另一根主梁,左腿悬着,右脚曲着踩在横梁上,与李懋紧张惶恐的情绪截然相反,这样的环境他反而是更加随性。“朱聪,丁鹏,万士达……”
“一个经常出入的房间,摆放隐秘的长明灯,寿命不长的香客,这院子确实……”他们刚说了没多久,方才去的杂工又带着人慌慌张张跑了回来,他领着刚才那个带金链子的大哥,走到一盏灯前看了看,就是这一眼,那位大哥给了他一千块钱。
杂工慌张地告诉他,“你的动作得快了,不然等时间一到就再也回天乏力了。”
“我知道,这不是没找到吗?今天来的两个人就不错,为什么大师赶他们走了?”大金链子实在不明白,现在这样的资源已经太少了,为什么还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