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工闭着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并不作答。

    大金链子也知道这里不能多说，只是叹息了两句就又跟他一起匆匆离开了。

    方淮枳这才带着李懋跳了下来，“他们刚才看的是这个角落，这是张庆华的长明灯。”李懋看着那灯确实微弱，灯芯已经被舔舐地发出噼啪的声音了。

    “走吧。”方淮枳没多说什么，两人如同方才那样又小心翼翼地离开这里，他们没直接去停车的地方，那个道长已经注意到他们，肯定会派人在车那边守着的，方淮枳带着他在林场边上走着，不太引人注目，又能观察到不远处观里的动静。

    等到差不多五六点了，方淮枳让他跟上，自己不动声色地走到一辆大奔的车门边敲了敲。车窗降下来时里头一个略微肥硕的男人探出头来，“你谁……”他对上方淮枳那张脸，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是方才在待客室里的那人，面上惊疑不定，“你做什么？”

    “你没能预约到对吗？”方淮枳按下魔镜，那双淡色的眸子凝视着他，他不禁地咽了咽口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刚当上信徒没多久吧，还没有资格享受长明灯的供奉，我可以帮你。”

    赶上来的李懋刚好听到这话内心一阵波涛汹涌，“享受供奉？资格？”他面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迎合道：“他们不行的我们行，他们行的我们更行。”

    男人看了看四周，咬了咬牙，“你们先上车。”

    等人都上了车后他把车窗调成防窥模式后第一个问的就是，“你们想要什么？”

    李懋挑了挑眉，他们真的有种大师的气质吗？怎么容易就信了？

    他没想明白的是就刚才无厌对方淮枳忌惮的态度和那句面相不同常人，确实让他有了赌一赌的冲动。

    “他们跟你要什么？我们就要什么。”方淮枳又把魔镜戴好，靠着椅背，翘起二郎头，拉下副座前的镜子。

    男人倒是没有急着拒绝，反问他们：“你们不先展示展示？”

    方淮枳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李懋的手腕上那根线圈又再次出现了，不过此时正泛着淡淡的白光，“李懋，闭上眼睛，看他。”

    李懋没有多嘴，信任是他们这些日子培养出来最好的默契。他放松自己，头微微转动，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字一句说了出来，“他的头上有黑气，左右两额角赤红色，胃的位置有很重的绿光，下面……”

    男人越听太阳穴越抽抽，这不是台天然的扫描仪吗？“等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颜色什么的？”

    “他的意思是你因为胃部犯病即将命不久矣，你虽然家中无妻，可父母健在，可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方淮枳又打了个响指，李懋手中的线圈消失。李懋睁开眼睛只觉得好像没有之前那种昏沉的感觉，而且他隐约觉得这个线圈跟他产生了一点什么联系，说不出来，但他哪怕现在看不到依旧能够感觉到那个线圈在他手上的哪个位置。

    男人已经已经被震住了，呆滞地不知道该过什么，还是方淮枳干脆，“你听谁说这里能帮你治好的？”

    “有名医院，镇上的私人医院，我去那里检查出来的，他们那里有个黄主任，说他前些日子有个病人是来这里后奇迹就好了的。”男人搓了搓手，“我爸妈身体都还很硬朗，我不希望他们晚年无依无靠。”

    “你这不是第一次来了吧？因为这次人来多了，所以哪怕你成了信徒，还是要排队。”方淮枳的声音低低的，引导着他畅所欲言。

    “是，可是我没有时间了，他们说就算成功了也还要等上半年，可我已经没有一年的时间了，要是有变数的话，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方淮枳右手双指轻轻搭着窗户，外头慢慢下了毛毛细雨，雨水划过车身留下锋利的痕迹。“他们只是个中间商，事情都要你们去做，还要价不菲。”方淮枳这句话赌的风险很大，他们得到的线索里并没有这些信徒该做什么的内容，可男人还是顺着方淮枳的话点了点头，“我一开始来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跟我说清楚这些，直到我第2次上门的时候他们才告诉了我，他们只是提供个平台，让我们挑选合适的替死鬼，还有可以交换气运的符纸，至于动手去做，选了谁，都是我们自己的造化。他们不能沾染这些俗事，不然就会沾上杀孽，符纸就会失去效果。”

    李懋在镜子里跟方淮枳目光相对，只是一眼，他们就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方淮枳赌对了，他诈出来这些事的根本源头了。

    “笑话！”李懋冷哼一声，注意到男人的目光看了过来，扬了扬手，“发表个人观点，您继续。”

    男人被打断了思绪，已经没了那种感伤的态度，直接问：“大师，我可以出两百万的，或者我们可以再商量，但是我时间真的不多了。”

    “郭焕是谁的替死鬼？”李懋再一次打断他，他想起来那个临死前都不知道自己还没死的倒霉蛋，唏嘘不已。

    “郭焕？我不认识，除了替死鬼跟被替的，其他人都是不大清楚的，毕竟这些事没有证据，谁都不想留个把柄在别人手里。”男人又急切地看向方淮枳，希望得到救赎的目光实在殷切，让李懋都有点于心不忍可又想到这人也是曾想过害人的便又平静下来。

    方淮枳伸手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张便签和笔，在上头刷刷点点，写下一长串号码递给他，“你每日做多少件好事，就往这里面充多少钱，从今天起，什么时候这卡里有一百万了，你就药到病除了。不准作假，作假就得从头开始，我会监督你的。”方淮枳利落地开了车门，不再过多停留，李懋也赶紧跟了上去，留下男人拿着那张纸呆愣在原处。

    等到他们开车离开清河观了，李懋才没忍住要问，“你什么时候办的银行卡？”

    方淮枳收起墨镜，沉默了很久，才说：“那是白逐秀他家的卡号，我们去他家送礼金的时候我看到的，估计是要结算丧葬费用，那张储蓄卡上还贴着白逐秀的名字。他如果真往里头充钱了，郭焕他老婆自然会给他烧年复一年的清明套装。”

    李懋在红灯前停了下来，60秒的空档，李懋在音乐软件上点了首“心太软”。

    方淮枳按下车窗让晚风吹了进来，刚下过去雨，外头的空气还是很湿润，带着泥土翻新的味道。方淮枳又把副座车镜翻了下来，从里头居然掉出来一叠东西，李懋瞟了眼“应该是车证，房东看来很久没有过女客人租车了。”他这话本来是戏谑方淮枳爱动这个镜子，没成想他并不在意，而是对着那堆东西仔细看了起来。

    回到民宿已经是九点了，房东还没有睡，在一楼看着电视，看着他们的车灯转过来才按下遥控把卷闸门开大了点。

    “你们怎么去了一整天？”房东起身收了钥匙挂到墙上，注意到李懋正抬头看着他后头的营业执照笑了笑，“小本经营，但也正规。”

    “哦，是啊，这年头，什么都是得按流程办事。”李懋点点头，快步跟上目不斜视的方淮枳。

    “会有那么巧的事吗？”他们一起去了方淮枳的房间，李懋忍不住开口。“他也叫郭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