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楼里的某个楼梯的拐角处，李懋看着方淮枳抬手抹过脖颈处的三道抓痕，虽然已经止住了血，可李懋还是有点怔愣，“第一次见你受伤”，方淮枳的血并不是单纯的鲜红色，反而在破损的伤口里好像有淡淡的荧光色。

    方淮枳不甚在意地转了转脖子，“我只是有些意外，才被他得手了，没事的。”他的声音有些轻，怕吓到李懋，安抚地抬手拍了拍他后背，“他没比我强，我也在他身上留了点东西。”

    “他是谁？”李懋只是意外，事实上，他怕鬼的情绪源自于未知，他害怕的是不清不楚的不安。他也是个男人，并不希望自己是个站在身后被保护的。“学校里的？”

    方淮枳沉吟了片刻，“他跟学校的羁绊感觉不是很深。”

    李懋感觉到口袋里手机振动一下，打开来看居然是那个探灵软件里的消息。

    “检测到当前位置阴气加重，请注意！”

    如果说刚才的阴气是在半山腰的位置，现在就是已经涨到了山顶的位置。方淮枳看着这个提醒拧紧了眉梢，“有不一样的东西出现了。”他的手在李懋的手臂上一挥，那个荧光的线圈再一次出现了，“放缓呼吸，等会你身上的人气就会被它掩盖掉，看到情况不对就赶紧跑出校园。”

    李懋按住他的手，反问他，“你打算自己上吗？”

    “不是自己上，是它们会主动来找我，我刚才没意识到校园里除了刚才动手那个还有别的，没有快速止血，其它的脏东西会闻着味过来的。你可以借机在校园里搜索，只要别遇到刚才那种级别的，你都不用躲，等到十点，我们在校门口集合。”李懋觉得，虽然方淮枳个头没他高，也没经常显现出什么强大的实力，可他那个人站在那，就是一种安定感，让人没来由的信服听从。

    "十点半前如果都出现在校门口另外一个人就得马上离开。”李懋没有扭捏什么，他转身快速跑上楼梯。

    就在他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时，一群晃晃悠悠的“人”成群地走到了宿舍楼的楼下，而且还在不断地往教务楼这边挪动过来。

    深夜安静的校园内，一群低垂着头的人四肢发软，如同提线木偶般，每步都很沉重，却又有秩序地一步步扩散到校园里的空地上。

    方淮枳蹲在走廊的墙墩边上，看着他们怪异地行走，他们身上有些还穿着睡衣，虽然没有意识，可确实还是活人。“集体梦游？”他轻声呢喃了一句，眼尖地看到那群人里有个看起来动作不大一样的小孩，十岁出头的小胖小子，他的头也是垂着的，学着他们的动作，不过那双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像在找什么东西。

    方淮枳不动声色往边上捡了块石头丢了过去，那群梦游的人突然抽搐了一下，有些躁动起来挥舞着双手，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这里在弄什么跳大神的。

    只有那个小孩子顿了顿，他的目光朝这边看了看，脚步往这边挪动了点又慢慢收了回去。

    此刻的李懋直奔三楼一处办公室，他记得他刚才在这里看到过的——广播室。他试运气地在门框上摸索了下，没找到钥匙，叹气了声转动着门把手，没想到居然没锁门，其实是门锁最近弄坏了还没找人来修，这才让他轻而易举走了进去。他没敢开灯，拿出手机四处转了转，找到把老式长筒手电，打开来照了照操作台，又走到窗边去看了看，这里正对着学校大门的位置，有些偏的视角能看到其他两栋教学楼，西边那栋三楼的美术馆并没有开灯，门口保安室的灯依旧亮着，整个校园安安静静，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他一开始是想方淮枳说的那么可怕，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来这里打开广播是能最快摇到人的，可是现在风平浪静，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做了。四楼的档案室他们刚才试过了，没有钥匙也打不开。李懋拿着手电筒出了广播室在走廊里扫视着，如果他往前走两步低下头朝着栏杆边看下，就会发现在教学楼的背面空地上，站满了整个宿舍的人。

    何小明就是那个在“梦游”人群中的小胖小子，他已经从一开始的迷茫到现在好像感觉到了一丝乐趣，大人们晚上九点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下楼，做这些奇怪的动作，可到白天的时候告诉爸妈他们却说自己在胡说，他也想拿起手机拍下这些画面，可哪怕是爸妈到了这个时候也会轻易地攻击跟他们“不一致”的人，所以他只能像现在这样，掉着胳膊。旁边有什么响动，何小明抬头瞥了眼草丛的地方，只是一个石头就引去了十几个大人朝那边移动过去，又有什么东西在他后边的墙砸了下，何小明一下子被推倒了，躁动起来的大人里甚至还有他的班主任，等到何小明撑着胳膊的时候，他刚好跟对面矮墙边一双眼亮的眼睛对上了，在漆黑的教学楼边上乍然看到那双眼睛时何小明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是猫，可是那双眼睛虽然亮，却是黑色的，不是猫，是一个人。何小明想了想，借着蹲下的动作捡了块石子也朝那边丢过去，果然，又有好几个大人朝那边过去了。

    何小明注视着那边，可被人墙挡住了，他并不能够看得真切，只是几分钟，那里几个人就都没了动静，僵在那里。何小明踮脚看了看，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身边的大人越来越躁动，好几个甚至朝他围了过来，何小明不是很明白现在的情况，可人总是天生就有的危机意识。何小明瑟缩地叫了声妈之后突然就感觉脚上被什么东西围住了，在几个人将他拿围之时，一条缠在他脚脖子上的藤蔓奋力将他拽了过去从人群下闪现出去。

    方淮枳接住何小明后快步就朝着身后的楼梯跑去，可他的动作快，那些躁动着的人动作更快，一跃而起，不要命的架势想要将他们围住，方淮枳是能躲，可也架不住他们数量之多，仿佛一瞬间这些木偶身上的线都被齐齐拉住，有种排山倒海之势。

    何小明在他怀里摸到他跳动的心跳后，快速地提醒他，“去宿舍楼，他们不会回去的。”这是他这几天观察得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九点过后整楼的人倾巢出动，可在十点过后，这些人才会重新回到宿舍楼，在些期间，你们不止不回去，而且会离这里越远越好。

    方淮枳脚步一刹，刚好躲过朝他飞扑过来的一人，抱着人弯腰闪过后头来的人，三步并做两步，一跃踩着树杆从人头上跳过，落地后又以最快的速度闪过好几个人后才勉强看到前面宿舍的楼梯。

    可在脚步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后顿觉身上一阵发胀，有什么东西充斥着他每个毛孔要往身上钻一样，无孔不入。每往前再走几步，他的身形就踉跄些，扶到宿舍的墙体时他已经是虚汗遮面，何小明从他手臂上跳了下来，看着离他们不过几步的大人，用力拽着方淮枳的手进了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