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枳放箭的动作还没收回，站在厕所外，对上李懋那探视的目光，没再前进一步。“我也接到个如你一般的替身，一开始他没说话，所以直到走到第二层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你。”

    李懋揉了揉脖子，没说什么，朝他走了过来，在李懋还没什么反应时一把揽住了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死在这里了。”他有些瓮声瓮气地把头垂到李懋的肩膀上，看着方淮枳脖子上缓缓收回去的树纹，每次他用完法力，这些东西都会慢慢收回去。

    方淮枳能感受到李懋的心跳平缓，他并不是在硬撑，没有证据，他就敢相信自己是真的，方淮枳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了。他抬起手在李懋后背拍了拍，“好了，现在没事了，那东西主动出手攻击，看来他也不是很有把握不被我们找到，他已经露出破绽了，晚上肯定有突破。”

    李懋悻悻地收回手，“可是他控制学生做什么呢？那些学校的作品没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谈得上没多少天赋。”

    “没有天赋？”这倒是跟方淮枳设想的有出入，“也有可能是这个学校原本会画的人就不多，他们已经算得上佼佼者了？毕竟学校没有专门弄这个的。”

    “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晚上再夜探宿舍抓住那个鬼东西了。”

    出去吃了顿火锅后天才渐渐变蓝，湛清的天空下，连树叶摇曳都好像带了点风情。

    两人各自捧着两颗椰子，慢慢走着到了学校。李懋进校门前还是先打开探灵软件看了下，果然阴气还是很重，不过他随即想到个问题，“要是我们真找到那个东西的真身了，那要怎么处理？”

    “自然是送他去该去的地方，”方淮枳咬着吸管看了他一眼，考虑了下措词，“人界是凡人待的地方，异类如果生活在凡间，多多少少都是会付出代价的，更何况是待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彼此的气场不合，一方就会压制一方，一旦失衡，就会像那个天秤的两端，一起倾覆。”

    李懋一双眼睛在他刚说完就看了过来，周围还有骑行而过的路人，闲逛散步的情侣，周围有序而与他们无关，这是李懋一直以来的看法，哪怕身边有多少人，他们有多少快乐，都是与自己无关的，难得有个方淮枳，他跟自己说，他跟自己有因果，可这因果，会随时倾覆吗？“包括你跟我的因果吗？”

    方淮枳举着手中的冰椰子贴上他的脸颊，冰得他眼角微红，“我们的因果不在常规之内。”他看着李懋那副丢了神的模样，笑了笑，“我要真是林黛玉你作这模样我可要猜你是贾宝玉了，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李懋恼着推了他一下，又怕周围的人没防住撞到他，又拉着他胳膊拽了回来，“走，炸学校去。”

    这次美术教室的门口没再出现黄庭袆了，整个教室的门和帘子都遮得严实，什么也没看到。“想进去？”方淮枳看着李懋就差把头给挤到缝里去看了，得到他肯定的答案，“白天的时候我就想看下另一边的白布下面有什么，你没注意到吗，那些学生今天的作品，其实是初开的，那他们持续了那么多的作品在哪，我想看下那些，可能会有发现，没方法，也不能让那个宋主任给我们留什么钥匙。”

    他正说着，方淮枳手一握，一松，美术室的锁就被他带下来了，“咔嚓”一声，李懋震惊地转过头来看着方淮枳，“这是公共……”

    “我能让门板重新恢复。”方淮枳无辜地看着他，李懋这才注意到，是整个金属锁从木制门板上被楔下来了，锁是半点民没有损坏的。他看着方淮枳毫无负担地把锁丢到地上，开了门走了进去，恍然眼前人正是木门的同宗。

    方淮枳没有磨蹭，进去后先把盖着的白布掀了进来，李懋正要开手机灯照下，就听见黑暗里方淮枳低声说道：“要有心理准备。”

    李懋的心咯噔一下，深呼吸了几下，才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

    他把手机的手电筒朝着那边探过去的一瞬，远远地看过去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地微眯了下，红色为主调的作品在白布的衬托下更显得骇人摄目，就像是一滩滩的血泼在上面，没了头的上半身，血液在脖颈的断口处喷涌，炼狱般的恶鬼烹人图；少女献祭的绝望双眼里血红充斥；棒打幼兽的恶魔癫狂图；碎裂开的人体骨头雕刻。

    “这些作品，你要真的还说没有天赋的话我是第一个不信的。”方淮枳重新走到李懋身边扶着他，他不知道是气还是吓，整个人一直在发抖，方淮枳扶到他手臂时还能感觉到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懋缓缓走到那些作品前面，局促的光线照射下，画里的人物好像每个都鲜活起来，像是某个场景活过来了一样，李懋好像还能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太真实了，就像画的主人亲眼看过，亲身经历过一样。这是真的地狱！”

    方淮枳左臂撑在另一条胳膊上，端详了一会儿后告诉李懋，“这上面的颜料是掺了人血的，怨气很重，你说这个学校没什么不良校史，我觉得没传不代表没有。”

    李懋蹲下身，在每副画的右下角的落款处都看到了隐匿在血红色下的“叶敏”二字。

    “走吧，去宿舍楼。”方淮枳看了眼手表，已经八点四十分了，而且这里除了骇人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

    李懋却在站起身时捎带了立在角落边的一副手掌大小的画板，上头画了一件校服，一件虽然沾了脏污但“干净没沾上血”的校服。

    宿舍楼边上的修剪得球状的树旁，李懋蹲在那里看着那些人成群成队有秩序地梦游出来后试探性地刚迈出一步，就有人朝着他挤了过来，方淮枳拉着他快速隐了身形后才逃过此劫，指了指楼上，李懋这才没有去玩闹的心思，顺着楼梯蹬蹬跑到五楼时李懋还有点喘，“真得这么急行军？我们赶时间？”

    方淮枳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你先跑起来的。”

    二人拿着卷尺顺着楼梯口开始测量，比对着楼上的水管为参考，结果才堪堪多出来1.5立方的大小。

    “就这么小的地方？能够干什么？翻身都被限制……”李懋跟方淮枳视线对上的时候双方都明白过来，确实，这个大小，棺材也是差不多的。

    “那我们要怎么进去？”李懋摸了摸粉刷地白净的墙面，没有门，哪怕找到了也没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