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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荷花酒店2

    晁南沨那支队伍来到荷花酒店的时候,余川已经和酒店里的大部分员工打成一片了。

    虽然这段时间余川和他爸一直不太说话,但不得不承认,余国勋挑人办事的能力还是没得说的。也不知道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他是怎么能找到这么一群脑子灵光又充满活力的年轻人的,余川整天和这群人待在一起,情绪也放开了许多。

    酒店的设计确是巧妙,诸多管道、外机、操控台等都隐藏在了平时看不到的隔层,这比他们之前开的那些小客栈、小旅馆高级多了。余川为了弄清楚这些门道,到每个部门都轮转了一圈,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像是带着搭建自己的世界的期待那样去仔细阅读每一个复杂乐高模型的说明书。

    迦南中学团队来办理入住的时候,余川刚好被叫到前台来帮忙——大家都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大少爷有个打工魂,脾气好,能使唤。

    晁南沨他们算是荷花酒店最开始的那几批客人,试运营期间,接待的客人都是熟人推荐来的。按领队的说法,这群小朋友是学校PTA组织过来毕业旅行的,前面去了敦煌,在这里歇几天,后面还要去别的地方。

    一群家境优渥、不谙世事的准高中生,穿着统一的灰底靛蓝翻领校服,同色运动短裤和灰色中筒袜间露出一截截匀称有力的小腿,绣着JN logo的深色棒球帽被朝各种方向随意戴着,帽舌下的脸都是清晰而精致的,连在这个年龄高发的青春痘都看不到一颗。

    可在这样一群人中,余川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晁南沨。很多年后在面对晁南沨“爱的是皮囊还是灵魂”的拷问时,他试图辩解当时他并不是色心骤起,只是晁南沨在小麦色的一群人的衬托下白得发光,让他无法不一眼就注意到。

    15岁的晁南沨像是沙漠中一抔无垢的雪,光是不做任何姿势地安静地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还未发育完成的少年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他站在流沙中一抬眼睛,简直全世界的人都会去爱他。

    余川第一次觉得办理团体入住是一件能让时间过得如此之快的事。两人一间分好房,余川看着晁南沨拖着行李远去的背影出了神。

    “哇塞!”前台的俩个小姐姐激动地差点把马尾甩到余川脸上,“你看到了吗?刚刚有个小帅哥也太好看了吧,长得像幼齿版的张智霖啊!”

    “看到了!有点矮的那个是不是?但我刚看了下身份证,还不到16岁,还能再长的。”

    “这位女士!”小姐姐笑得一脸邪恶,压低了的声音还是飘到了余川耳朵里:“快把你脑子里肮脏的思想清理一下吧!你看到他的眼睛没?眼尾往上翘的,将来肯定走的是禁欲风,你没戏的。”

    “哼,我可不像你,只知道看脸,肤浅!”

    “得了吧,你不也是看脸?大家都是酸奶你装什么纯呢。”

    “我不仅看脸,我还看他的手他的腿他的屁股啊哈哈哈哈哈……”

    两个小姐姐自顾自地搞颜色,话风逐渐离谱,站在一旁的余川盯着天花板上一支消防喷头,心想你们还真是不把我当外人啊。

    好半天两个小姐像是忽然发现了余川似的,假装委婉了一下:“哎呀小川还在这儿呢,咱们快别说了。”

    余川朝她们露出了一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心说你们能说的不能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吧。

    一个小姐姐问他:“小川交过女朋友吗?”

    余川微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女朋友没有男朋友倒是交过。

    两个小姐姐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没想到”的眼神,咳嗽一声对余川说:“那你以后交了女朋友就知道了,别看我们刚刚聊得这么地,呃,开放,其实都是女子本色,很多女孩子私底下都是这样的啦!”

    余川笑着低头装作忙别的事去了,心绪绕回到几个月前。褚云容去世后余川尝试过寻找程思,但也仅限于尝试为止,他给程思的手机号码打过一次电话,听到用户已停机就不再打;也曾将程思的名字和学校输入到检索框,在点开了今年学校公布的一份优秀毕业生名单和学生介绍后便意识到他在程思这里得到的从来不是他自以为多少有一些的爱情。

    放弃寻找程思的决定并不纠结,甚至都算不上是个决定,就是一瞬间的“原来如此”和“那就这样吧”的释然。他也没有刻意要忘记或铭记程思的觉悟,在某些场景下仍然会想到程思,像想到家乡雨后迸发出的小蘑菇一样自然。当然,有过旖旎的过往,想到程思时他仍然会有生理上的冲动。当他在不同类型的异国小电影中开展了一定数量的AB test后,余川确定了一件事:他喜欢男生。他还进一步挖掘到了自己的喜好,颀长白净清冷少言但长着一张聪明脸的类型最能带给他连贯的刺激,从脚底心直通天灵盖的那种。

    虽然刚刚拖着箱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晁南沨既矮小又呆滞,和余川的理想型相去甚远,但三观跟着五官走的余川却在看到晁南沨的那一刻就把他放在了“我喜欢的类型”的框框里。

    余川被自己“喜欢”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一边为自己对一个连合法打工年龄都未到的少年产生龌龊想法而忏悔,一边自我合理化地相信神明不会禁锢人类的思想,况且哪个身心健康的18岁还没有几个鲜艳的梦呢?

    余川在浮想联翩时接到了工程部过来的电话,让他帮忙去2023房修一下浴室的滑门——这大概是他接到的第十八个同样的任务了。

    余川拿了张万能卡,又从抽屉里找了个金属片,和两位麻雀小姐说了声。

    “2023?那不就是那个小帅哥的房间啊。”一个问。

    余川暗喜,做了个把金属片递给她们的动作,“要么你们去?我留在这里看着。”

    “可是我们又不会修门,还是你去吧。哎,这年头不会个技能连看帅哥的先机都没有。”

    “回头我教你们。”余川把伸出一半的手揣回兜里迈起大长腿就往外走,步子有点飘,算是被俩小姐姐带歪了,居然有种粉丝要去看偶像的激动。

    来给他开门的不是晁南沨,一眼看去人也不在房间里,余川寻思着是不是串门去了。

    “其实找个硬片把这个地方稍微拨一下就行,”余川看准了角度用金属片一撬,“要是再卡住你像这样自己弄也行,叫我们也行。”他一边和身后说着话一边“唰”的一下把门拉到了底,一转头,淋浴房内少年白皙的身体就这样赤条条地展现在了他眼前。

    哦,这该死的上帝的馈赠。

    余川一条腿还在洗手间门外就直接定在那儿了,和晁南沨同住的宋滨也是一副石化了的表情。

    晁南沨更是整个人懵住了,和对面两个人干巴巴地对视着,手里刚挤的一大坨沐浴露啪叽一下掉到地板上。

    他眨了眨眼睛,没敢动也没敢出声。

    花洒的水还在哗哗地往下冲,这么大声响外边儿那俩人怎么就听不到呢。

    余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赶紧往外走。

    宋滨也跟着退出去拉上门,在门外笑着朝里喊话:“还好都是男的,”宋滨越笑越大声,“不过真TM尴尬啊哈哈哈哈哈。”

    余川转身出房间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咬着牙吐了句,还好个屁啊。

    因着这个小插曲,余川连着三天晚上睡到一半都得起来换裤子。

    梦里也不都是晁南沨,有两次是在他后面接了其他不认识的人,大概是哪个片儿里跑出来的,亚洲面孔,肚子上有点肉的,和晁南沨完全不一样的类型。还有一次是程思,梦到一半余川已经有点知道自己在做梦了,但还是坚持把他给办了,还办得特粗暴的那种,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醒来之后余川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去的洗手间,他边搓裤子边想,自己对程思最后的这点愿想也算是达成了,大概这以后就不会再梦到这个人了吧。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白天在三十五六度的大太阳底下疯了一天,晚上冲个澡就还能接着玩,连余川居然都忍不住感叹“年轻真好”。

    酒店负一层有一个两百来平米的活动室,他们每天晚上就聚在这里,围成一个个圈席地而坐,玩扑克或者其它,或者什么也不玩光聊天也是开心的。

    余川去过两次给他们扑克牌和饮料,晁南沨都坐在离最大的圈子不近不远的地方,屁股往前挪两三步就能加入,往后两三步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出,是一个既不融入也不孤立的距离。宋滨时不时会转过头来和他说两句,他有时会简短地说几个字,有时就笑一下做个表情当回应了。

    从那时候起,余川就发现了晁南沨对于生活的热爱方式:这个白净瘦弱的小男孩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吃东西。第一次好像是这边的一种特色果子,另一次是肉干,估计都是白天在景点附近的小摊上买的。

    晁南沨啃东西的时候带着点孩子气的认真,并不把吃当作消遣,眼睛一直看着手上的东西,啃一口,充分咀嚼,吞下后再来一口,整个气质和这个人都有点剥离了,和白天要出去时候的样子判若两人。

    白天的晁南沨,总是皱着一点眉,眼睛看向一处却又不对焦,跟在队伍里面,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起初余川以为他是有点起床气,后来发现他好像一整天都是这个状态。

    有一天中午晁南沨到前台换房卡——酒店还未正式营业,房卡每隔24小时需要到刷新一次——其他人都去门口滑沙了,晁南沨就把所有人的房卡都带了过来。

    这个时间不忙,前台其他人轮着去吃饭了。余川手里的活不停,跟他搭话,“你怎么没去滑沙啊?”

    晁南沨一直蹙着眉盯着那台刷卡机,余川这句话过来的时候,他抬头“嗯”了一声,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余川。

    余川也抬头看着他,重复到:“我们这边的滑沙还挺好玩的,我看你同学都去了,你怎么不去?”

    晁南沨“哦”了一声,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总得有个人把卡拿过来刷新,你说对吧。”

    余川暗自吸了口气,“嗯”了一声。再往下这就是哲学问题了,这可怎么聊?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终结了。

    其实余川还挺想和他说点什么的。余川生活经验丰富,体育运动也是十项全能,但凡晁南沨问点平常人问的他都能把话给聊开来,唯独没想到是这个画风。

    余川暗自头脑风暴了几个不同的问题,挑了个特官方的:“房间住得还满意吗?”问完暗中观察晁南沨的表情,想看他有没有联想到那天浴室的事。

    “挺好的,”这次晁南沨答得很快,“躺在床上可以看星星,昨晚看到了流星。”

    余川有点惊讶,他记得昨晚的流星是两点多那一阵的。荷花酒店将来的其中一个营销点就是可以看流星,因此有专门的人做流星监测,第二天早上所有内部员工都在系统中都能查到前一晚流星的时间、方位和亮度这些参数,以便和住客交流,提升互动性。

    “许愿了吗?”余川走了个流程。

    晁南沨似乎又陷入了沉思,过了一阵才说:“许了吧算是。”

    要对面不是晁南沨,余川一准得笑出来。虽然他自己也没长几岁,但已经自觉和未成年人有了代沟,这样的回答让他觉得颇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

    但晁南沨这么说,余川不知怎么着就信以为真,并开始认真分析。或许是女朋友喜欢上了别人的狗血三角恋,或许是毕业了要和喜欢的女生分道扬镳,亦或许是暗恋不知如何说出口。

    在这个年纪,除了学业,恋爱就是天大的事。

    余川猜测的各自版本里晁南沨的恋爱对象都是女生,他本能地觉得晁南沨不是gay,至少不是外表看起来那种弱势的gay。他瘦小的身躯里装着一个坚定而强大的灵魂,随时准备着去保护别人。

    余川脑子转到别的地方去,嘴上就卡壳了,不知道回点什么。

    恰好一个前台小姐姐回来了,看到晁南沨独自站在这边,疯狂用眼神和余川暗示她也来帮忙。

    余川往旁边移了半步,小姐姐从他手上接过一半的房卡,问得又自然又热情:“这两天玩得怎么样?”

    晁南沨说了句“还行”。

    小姐姐又甜甜地问:“下午我们这里有一个穿汉服的cosplay活动,还可以去沙丘上拍照,你有兴趣参加吗?”

    晁南沨想了一下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礼貌地回了句:“谢谢邀请,我不适合,就不参加了。”

    小姐姐又建议了一个酒店的特色项目,晁南沨还是婉拒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余川和她交换了一无可奈何的眼神,晁南沨这么油盐不进的类型,要是换了其他客人可能对话就终止在第一句问候后。但晁南沨站在这儿,就像是块诱人的鲜奶油蛋糕,吃不到也总想闻闻。

    余川把刷新好的卡叠在一起递给晁南沨,忽然福至心灵:“明晚有个围炉会,你来吗?”

    本来转身要走的晁南沨顿了顿,问:“什么会?”

    “就是大家围在一起,支个炉子在上面烤点东西,一边吃一边聊天的那种。”

    余川之前去过一个学生们的草地音乐节,活动结束后就有人在帐篷边上支了个炉子,烤手也烤点随身带的小零食,栗子和花生什么的烤起来还挺香。自那以后余川就一直有个模糊的方案,他们家几间民宿都能搞这个。这会儿说起来,编得飞快。

    晁南沨果然感兴趣,问:“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余川紧张得后背沁出了一层汗。

    “具体时间还没定,定了我通知你吧?”他憋出来句。

    晁南沨点点头,“好的,那麻烦你了。”

    小姐姐不等晁南沨走远,瞪着余川,用最大声的气音问:“我们这儿啥时候有围炉会的?”

    余川心虚地说:“刚有的。”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小姐姐眨了眨眼,“小川,你该不会……”

    余川也眨了眨眼,努力把他那双骆驼似的眼睛睁得大了点装无辜,“会什么?”

    小姐姐低头笑了下,“没什么,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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