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风一直在外拍戏,等回来与樊凡见面的时候,樊凡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陆予风却看出了一些破绽,却也不问,只是不动声色地对樊凡说,希望她能保重。
“嗯,我肯定是要保重的。我爸妈以后还指靠我呢——不过,江远没了呢。”樊凡貌似随意地说。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陆予风明明什么都没问。在那一个月后,她再也没有跟任何人主动说过江远的事。
樊凡想,江远的事情,事关她的私人感情,别人不会了解,也不必了解。
可是她想告诉陆予风。
陆予风只用包容理解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樊凡就一古脑儿地说出了整个故事。
陆予风的表情由震惊迅速转变为哀伤,最后甚至打破了她的边界感,抚上了樊凡紧握的拳头。樊凡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陆予风不是在同情她,而是在与她共情。
“我知道我应该要好好生活,知道这也会是江远的愿望。我也在好好生活。可是,就是感觉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就是觉得不对。什么都不对。”
“当然会不一样,因为本来就是不一样了。说实话,两个多月,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真的很勇敢。抱歉,我现在没办法说任何安慰你的话,因为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消化这件事。我跟江远也许还算不上朋友,但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很难得的赤诚君子。这种事情……”
陆予风双手交叉按在自己的唇上,想了很久,最后才又说道:“这种事情,没人可以安慰。”
陆予风不知道,她这番话虽然不足以让樊凡完全释怀,却具有一些奇妙的慰藉力量。
樊凡很羡慕陆予风的这种能量:“真希望我能像你一样,永远知道该怎么做,要怎么去面对情绪。说起来很奇怪,我人生中做的大部分事情跟江远都没有关系,但他不在了,我却一下子觉得我要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
樊凡抑制多日的眼泪突然又涌落而下。
陆予风体恤地递过纸巾:“不要这样说。你比自己想象的强大。”
樊凡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将纸巾摁在眼睛上,倾诉的欲望却越来越强烈:“强大的人应该像你这样,无论什么样的人生都能安之若素。我不行,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这个世界就像一个笑话一样,江远这样的人总是在吃苦头,我这种自私的人反倒过得不错。
“我现在不知道要做什么,反正做为一个自私的人,我已经过得不错了,我就这么按部就班,让爸妈能够颐养天年就可以了。其它什么事都是没有意义的,爱人留不住,好人也没好报……我这个人,从来不知天高地厚,想要什么都要努力得到。江远说他很喜欢我这个样子。
“可是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呢?我的事业好起来的时候,他基本都不在,这一次他干脆彻底消失了。我觉得他就是上天给我的警示,让我不要那么自大,但因为我从来没当回事,所以给了我这么一个最终惩罚。但为什么要牺牲江远呢?
“我有几次都在想,如果我能代替江远去死,我一定会去做的。可是我又想到我爸妈,他们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又觉得我不能死。然后我又想应该别人代替江远去死,比如付小宇……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是这么自私,可又怎样呢?我觉得整个世界就是为自私的人建立的。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智者不入爱河,还是你聪明,这些年一直单身,无牵无挂,没有软肋,也不用想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事情……”
樊凡已经习惯将陆予风看成是一个坚不可摧的人,说话全无顾忌,完全没有注意到陆予风的脸色瞬间的变化。
眼泪流得太多,让樊凡头晕脑胀,睁不开眼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陆予风看她这样,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让她喝了淡盐水睡下后就走了。
晚间的时候,陆予风突然又跟樊凡说,想要来看她。
樊凡刚刚睡醒,仍然意念沉沉,虽然觉得这样频繁的探访并不符合陆予风的行事作风,但只道陆予风担心她的状况,于是说自己已经没事了,无须麻烦。
陆予风却意外的坚持,说是有事情想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