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陈琬,能不能帮我用拉善语问一下,这个怎么卖?”

    “陈琬,这和你手上的红绳是同样的流云纹吗——不是啊……”

    “到你家还有多远啊……”

    陈琬突然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这人赖脸赖皮买了同一趟航班,跟着她一起来到了拉善,一路上仗着语言不通,叽叽喳喳让她充当了翻译。

    “前面就是了。”

    她指指不远处隐隐约约的村落,这儿只能看到个轮廓,几座稀稀疏疏的房子,再远些,便是起伏不定的山峦。

    她知道,在村落门口,米尔村人日夜轮替驻守,查验入村人的身份。

    “你就到这儿吧。”

    “啊……琬琬,你不收留我吗?我都不会说拉善语——”

    陈琬抬起头,山风裹着绿叶飘荡,带来石榴花的清香,混着一种淡淡的惆怅,山野的小路间传来族人的吆喝声、儿童的呼闹声,一齐穿杂在蓬松的云朵里。

    “过几天,是我外公的祭日。”

    祁行突然愣住了。他张张嘴,应该是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平时善于言辞的人,却没有发出声来。

    陈琬深呼吸一口气。离开芙洛斯岛,对于她而言,好像是离开了一个虚幻美丽的梦。

    她又被拉回现实来了。

    但梦里所有的美好与情感,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祁行面上的不知所措十分明显,没了再跟着她的意思了。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比旦人的身份,必然是不能出现在族人面前的。又担心起面前这个处在异国他乡又语言不通的人了。

    “你……要不,我还是教你几句简单的拉善语吧。”

    她看看祁行,对方微微回过神来,郑重地点点头。

    他肯定是要买东西的。陈琬秉持着实用性最大化的程度,首先教他:“这个多少钱?”

    然后,便是坐车。

    “到xx车费多少?”

    “住宿多少钱一晚?”

    祁行一字一句地跟着学,眼中满是认真。他很聪明,学得很快。

    其实手机在手,能懂几句基本的用语也就差不多了。但不知为何,陈琬总觉得还该再教些。

    出门在外,总得有礼貌,免得和人起冲突。

    陈琬想了想,紧接着教他“你好”。

    祁行似乎会这几句,像是要展示自己,热情地凑上前,打断陈琬,说出他仅会的几句拉善语。

    “你好!”

    “谢谢!”

    “对不起!”

    “我爱你。”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原本因祭日有些低沉的心情瞬间散开。她抬眼,正好对上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黄绿色的瞳孔似乎裹着些忧伤,像一只无辜但又愧疚的大狗。他就那样真诚地看着她,阳光穿透额前的发丝,也落在她的身上。陈琬感觉身上颤的很厉害,浑身发软,狠下心,回避了他的眼神。

    “就这些,你走吧。”

    陈琬转身离开,没有回头。她感到身后的背包一重,似乎被人拉了一下,可祁行也没有再跟上来。

    后来,她在背包里发现了一直想要的金绿猫眼石。

    陈琬睁开眼,视野里是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

    身边传来几句说话声,她试着侧过头去,鼻子上却传来一阵阵痛。

    她抬起手指,轻轻摸了摸,上面是一圈厚厚的纱布。

    “陈琬!”

    祁行注意到她的动静,快步走了过来。他微微皱了皱眉,瞳孔中满是担心:“要什么和我说,先别动。”

    陈琬张张嘴,小声地吐出一个字:“水……”

    一旁的许悦忙接了杯温水递过来:“给,小陈姐,你慢点喝。”

    陈琬本想抬手去接,祁行却先她一步,接了过来,递至她唇边。她就着他的手,小口抿着,却突然想起这似乎不是在梦中了,有些发愣地盯着他。

    “怎么,还要吗?”

    她摆摆手,总觉得自己还不太清醒。

    “陈小姐,”护士早已把医生请了过来,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病历本,“您这是鼻梁骨骨折,外加一些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注意事项我都和祁先生说过了。”

    她点点头,看着祁行:“你——”

    “我没事,她还伤不到我,你别担心,好好休息。”

    “那个人——”

    “那个人已经被抓了,她精神有些异常,把你当成了和她丈夫出轨的对象,”祁行眼神沉了下来,“他们那边的责任,我会让律师好好追究的。”

    陈琬抿了抿唇:“我还要——”

    “先住一个星期再出院,总得观察一段时间,工作方面许悦会和你们孟总汇报的,我们这边也可以安排翻译,实在不行往后拖几天也没关系。”

    祁行把她想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陈琬也没什么想问的了,说话幅度太大确实会有些疼。她躺了下来,任由他给自己掖上被子。

    “那个……小陈姐。”许悦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两人似乎有些不同于她以往所见的……亲密?她摇摇头,虽不知当时祁行为什么和陈琬待在一起,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问题的好时机。

    “我回酒店帮你取些东西吧,像衣服之类的,你有哪些需要的,发消息给我吧。”

    陈琬点点头,张张嘴,却又被祁行抢了先。

    “谢谢。”

    她不免有些郁闷,好像自己被剥夺了说话的权利,虽然祁行总能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许悦离开了,病房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喜欢的人呢?不给他发个消息?”

    祁行就坐在一旁,淡淡开口,手里剥着个特别小的橘子。

    陈琬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顿时红了耳尖,磕磕巴巴地张嘴想要解释。

    “你少说话,麻药劲已经过去了。”他递来小片的橘子瓣,陈琬接过,小小薄薄的一片,不需要张大嘴也能塞进去。

    “我问过许悦了,她说你是个工作狂,根本没什么喜欢的人。”

    陈琬瞪大了眼睛,自己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有时间去套她身边人的话!

    “我只是问她要不要通知你男朋友什么的,她就说了,可没有刻意问她。”

    陈琬狠狠咽下口中的果肉:“我只是——”

    “你只是一个人默默无闻地喜欢他?那要不要我帮你追一下?”

    他伸出手,找她要手机。陈琬被子下的手将手机传到另一边,又紧紧塞进枕头下,眼神躲闪。

    祁行笑了笑。自己昨日真是一时昏了头,竟真信了她的鬼话。

    且不说五年前,她对那所谓的邻居哥哥也只当一个哥哥,如今若是真有什么心思,以她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不做出行动?

    她可是五年前说着要去看看这个世界,五年后就真的走出来的人。

    即使是真的对他没了感情,他也有的是方法,能把人追回来。

    “你别说话了,先好好休息,”想到这儿,祁行不禁又心软了几分,“我点了粥,待会儿就到了。”

    陈琬躺在床上,不想看见祁行,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在害怕。

    她害怕去面对自己的心。

    她对祁行没有那么多恨,却也不敢坦然去爱。

    每次在那道边界线上时,总会有一根线,将她的心死死拽住,又拉回去。

    心脏一直在挣扎、抽动。

    她还能踏过去吗?

    “肖生煦说他待会儿要来看你,”祁行放下手机,调至静音,“要不还是别让他来吧?”

    他和自己在宴厅中见到的祁行似乎有些不一样了。陈琬听着他像是开玩笑的语气,感觉又像回到了五年前。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谢谢他,让他来吧】

    她可不想一直和祁行单独待在一个病房里。

    祁行看着她,抿了抿唇,又重新打开手机。

    肖生煦来得很快,抱着一大篮鲜花水果,像是早就等在楼下了。

    “诶,陈琬,你可得替我做主,我都到楼下了,这小子还死活不让我上来,非不告诉我病房号。”

    他气喘吁吁地将东西放好,一边还小声嘟囔着:“都不来接一下东西,真没礼貌——”

    话没说完,便被祁行冷冷横了一眼:“医生让她尽量少说话,你注意点儿,我去外面取个东西。”

    肖生煦故作夸张地抖了抖,待祁行一走,便坐上他刚刚的位置:“陈琬,你现在被限制说话了,肯定憋得很辛苦吧,没事,咱们可以打字交流。”

    他掏出手机,挤眉弄眼地指了指,像是在课上和同桌讲小话的小鬼。

    陈琬险些被他逗笑出来,还好憋住了,拿出自己的手机,示意自己知道了。

    “诶,我问你啊,看你们这样,是好了是吗?我真的好好奇啊,祁行一直不让我问也不和我说,真的快憋死我了!”

    陈琬一愣,可手中打字速度明显跟不上肖生煦小嘴叭叭的速度。

    “唉,自从五年前你拉黑了他,他和换了个人一样,先是到处飞着去找你,接着竟然答应他爸妈回了公司。”

    “我以为他是放弃他的流浪梦了。”

    ……

    陈琬手指在屏幕上飞速舞动着,却还是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肖生煦终于停了下来,去一旁找水喝。

    她看着屏幕上的字,却失了把手机翻转过去的勇气。

    她不知道祁行曾经试图找过她,可她知道他是进不了米尔村的。

    “诶,阿姐,我今天在后山看见了个外乡人,竟从咱们的铁栅栏上翻了进来,弄得手上脚上都是刺戳出来的血,可吓人了!”

    “还好旁边园子里的伯伯们认出这是比旦人,把他给扔了出去,”奚沅撑着下巴,看陈琬在一旁大声放着她听不懂的外文,“否则还不知道他要进来干什么坏事呢!”

    陈琬当时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此刻,她又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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