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

    陈琬第二次来到比旦,是许悦带着小郑接的人。

    小郑诚惶诚恐地问了好。青茗翻译本就不多,她刚过实习期,第一次接全权负责的差事,就差点搞砸。

    陈琬看着眼前齐刘海的姑娘笑笑,新人一时适应不过来,也能理解,谁都是这样过来的。

    小郑帮忙搬了行李。她有驾照,为出行方便,自觉租了辆车,揽下了开车的活。

    玉城这几天正下着雨。车窗外湿濛濛的,无端添上一股阴愁感。

    小郑坐在驾驶座,不时看看后视镜。

    “那个,姐,”她有些犹豫,语气也不确定,“后面那辆黑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是吗?”陈琬直起身子,往后看了看,“大概多久了?”

    “不知道,好像也是机场出来的,跟着我拐了几个路口了,不会是同一个酒店吧。”

    “你先别往酒店开,下个路口随便拐个方向。”

    会是祁行吗?她有些不确定,打开手机,又觉得有些烦躁,按灭了屏幕。

    小郑拐了个路口,后面那辆车仍然跟上了。

    许悦查了查地图:“再往前两千米有个商场,要不咱先把车停那,去吃个饭?说不准是凑巧呢。”

    陈琬答应一声,点开与祁行的聊天框。

    【你派人跟踪我?】

    对方没有回复,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

    她皱了皱眉。自己最近不知倒了什么大霉,身边人一个两个都不靠谱。

    小郑把车开进了停车场,果不其然,那辆黑车也跟了进来。

    陈琬看了看头顶的监控,让她俩先待在车上。

    估计是冲她来的。

    “你们别出来,如果有什么事就报警。”

    她把车门关紧,低头假装玩手机。黑车停在她们对面,下来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颇带些压迫感。

    “陈小姐。”

    她像才发现似的,懵懂地抬起头,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两下,被她掩住了屏幕。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也还算得上彬彬有礼,微微弓了身子:“我家老爷想请您一叙。”

    老爷?在她认知里,能称得上老爷的,或许只有祁行的父亲祁正明了。

    但若是工作上的事,也用不上这派头。

    “我不认识你们老爷,请回吧。”

    她低下头,手机上是祁行的消息。

    【我没派任何人跟踪你】

    【你把位置发给我,我带人来接你】

    看来祁行是不知情的。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陷入什么豪门风波之中了。

    “那就得罪了。”

    对方突然围上前来,一人扣住她一只手,往旁边的车里拖。

    陈琬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在监控下直接动粗,这时才感到了恐惧,她剧烈挣扎起来,却是拧不过这些虎背熊腰的男人。

    她冷静下来,任凭自己被拖进了车。一来这儿有监控,二来车里还有许悦她们,自己不如省些力气,在找找其他出路。

    祁正明至于动用这种手段来绑架她吗?

    手机又震动一声,屏幕上显示出祁行发来的消息。

    【袭击你那女人的丈夫一直在找你】

    她心下一沉。这是要做什么?报复吗?

    “还麻烦陈小姐暂时把手机交给我们保管,放心,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陈琬手指一划,删掉锁屏的消息,顺从地将手机交给身旁的男人。他接过来,拔掉手机卡,将其彻底关机。

    他们没有再对她做什么,也不像影视剧里那样,蒙上她的眼睛,堵住她的耳朵。他们只是紧紧把她夹在中间,让她没有靠近车门逃跑的机会。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陈琬正襟危坐,直直看着前方,试图记住行车的路线,但脑子却乱糟糟地搅成一团。

    她没见过那女人的丈夫,对于女人的印象,也就是披头散发的模样。男人既然有钱请来这么多人来抓她,应该不会差那点赔偿费,女人一个精神病,也用不着承担什么责任。

    车内时间过得很慢,许是陈琬精神高度紧张的缘故,她总觉得这车开了一个世纪。

    直到窗外出现一栋孤零零的茶楼,车才停了下来。

    她被包围着下了车,进入一间宽敞的茶室。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茶案前,两手扶着茶壶,微微倾倒,倒出两杯清茶。

    他眉边有一颗圆痣,大半都陷入了浓密的眉毛中,只一小半伸出眉峰外。

    “请坐。”

    他没有抬头看陈琬,只把茶端放在对面。其他人都退了出去,房门关上,茶室里只剩了他们两个。

    陈琬仍然站着,没有动作。

    “敢问您找我是有何事?”

    男人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只大大的鹰钩鼻。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尽量想使自己显得亲切:“没什么大事,就聊聊天。”

    “我和您,不认识吧。”

    男人摇摇头:“以前是不认识,但我夫人前些日子伤了陈小姐,我这是特意来赔罪的。”

    “我叫张原,你叫我张先生就行,”他看了看陈琬裤腿蹭上的灰,眯了眯眼,“那些人恐怕没好好‘请’陈小姐。”

    陈琬坐了下来,没有动案几上的茶水。

    “您不用特意来赔罪,一切按照法律程序走就好了。”

    “我知道,你的律师都和我说过了,但我心下实在过意不去,这赔偿,你再多提些也无妨。”

    陈琬心中纳闷。对方虽如此说,她却不相信天下有这种白白捡钱的好事。

    “不必了,该是多少就多少吧,如果张先生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起身推开门,却又被几个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拦住了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用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回转头来。这人表面客气,但实则把掌控权都握在自己手中。

    “小姑娘,不急,你这不刚从拉善过来嘛,也同我聊聊那儿的风土人情。”

    “你若是想去旅游,我可以给你报个绝对不坑人的老年旅行团。”

    对方假装听不见她话语中的挖苦,只自顾自地聊着自己想聊的话题:“你父母知道你受伤吗。”

    真像是拉上家常了,她坐下来,敷衍地应了一声。

    “嗯。”

    “他们担心你吗?”

    “嗯。”

    “你母亲,最近还好吗?”

    陈琬“腾”地站了起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哐当一声,碰倒了身后的椅子。

    她重新打量起对面的男人。

    这位张先生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左右,处处透露着上层阶级的贵气自如,但若估计一下实际年龄,至少也有五十岁了。

    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嘴唇似张单薄的叶子,摇摇晃晃地浮在茶水上。

    她心中有了猜测,并且预感它即将得到证实。

    阿妈从来没和她说过亲生父亲的任何事。她所有关于亲生父亲的只言片语,都是从那些骂她“野种”的人口中听来的。

    他们说在陈家后山的土坡上撞见过一个陌生男人,长得就不像是好人,一个很高很大的鼻子,像是狼爪子一样直挺挺地勾在脸上。

    他们说他看起来就是个薄情寡性惯会骗人的,难怪把陈家阿玉拐了出去。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祁家的晚宴上,本想去找你的,没想到被我那个疯婆子发现了端倪,”他丝毫不在意自己捅出来的真相,眼睛盯着她,眯成了一条缝,像在回忆些什么,“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她年轻时很漂亮。”

    陈琬看着他,竟也能从自己身上找到他的相似点。她突然觉得自己出奇地平静,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

    “可我阿妈现在不年轻了。”

    她的目光扫描仪一般滑过男人的脸,他到现在都还没什么皱纹,可是阿妈已经有了,细细短短的一条条。岁月的痕迹与苦难,都刻在她的脸上。

    “美好的东西总是会逝去的,”张原抬起手,点点面前的茶,“你尝尝呢,你妈年轻时就爱喝这款凤凰单丛。”

    陈琬端起茶杯,小小的一只,白瓷底上漂着橙黄的茶汤。

    她端到唇边,一股甘甜的香味灌入鼻腔,却激得她胃里密密麻麻直泛恶心。

    倏然间,茶水猛地泼到张原脸上,黄色的液体顺着微微臃肿的脸庞淌下来,简直令人作呕。

    “我是想给你留些钱财的,但没想到你和你妈一样,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都这么倔。”

    “我不需要你的钱,”她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残留的茶汤顺着杯缘滴出来,“我有自己的阿爸,我和我阿妈现在过的,比她和你在一起时更好。”

    她抬起手,茶杯猛地掷在张原额角,碎成了稀稀落落的残片,混着铁锈与茶香。

    门外传来些动静,紧接着便是打斗声。

    有人来了。

    陈琬没有再看他。他这种人,不值得她再浪费眼神与情绪。

    她冷静得出奇,就像推开上司办公室的门一样,推开了茶室的门。

    一个高大的身形站在她面前,阴影挡住了外边的一片狼藉。

    警察擒住黑衣保镖,正厉声压着人往外送。

    “谢谢你的项链。”她从口袋中掏出那颗海蓝宝,垂在祁行面前。

    身前的人没有说话,突然俯下身子,紧紧抱住了她。

    她有些迟缓地伸出手,在空中顿了顿,终于还是覆上了那道坚实的背脊。

    “祁行,你脖子上的宝石硌得我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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