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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秦知也唯二参加的两个项目都堆在了同一天，班上人都恨不得把他这个报了3000米的“独苗苗”当成眼珠子护着。
“欸公主，我这儿葡萄糖，功能饮料，矿泉水啥都有，你想要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啊！”
“公主公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冷不冷？热不热？”
“公主你千万别有压力啊，咱们不跟那群体育生争东抢西，咱们只要安安全全结束比赛就行哈。”
被围在中心的少年哭笑不得，“我真不紧张，跑的完。”
裴曜看准时机将他拯救出来，“行了啊各位，我们要去检录了！”
莫名感受到十几双盯着自己后脑勺的眼睛，秦知也只觉得好笑。
真把他当成公主呢？
检录处。
运动员们腰腹前贴了号码布，有的一看就是体育生，穿着校队或是省队的衣服。裴曜人气向来高，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刚去就有男生跟他打招呼，无论几年级的，统一都喊“裴哥”。
秦知也安安静静地站那儿，尹休凑过来跟他聊天，“欸公主，你觉得我们两个班谁能赢？”
他眉目淡淡，“我们。”
尹休眉毛高高挑起，“这么不相信我们体育生的实力？”
“其他三个人都是练跳高被抓壮丁的，就你一个能跑，”秦知也看他一眼，“少来扰乱军心。”
他们班上好多练短跑的都被挑去比赛了，尹休准备着篮球赛就没去。
把戏被拆穿，尹休“嘿嘿”一笑，“被公主看穿了，不过你可别把自己跑伤了，我等着和你甜蜜3000呢～”
“知道。”秦知也歪了歪头，略带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受伤？”
班上同学是，尹休也是。
“当然因为你是公主啊！”被绊住的裴曜好不容易和一堆人东扯西扯地招呼完，大步走过来，手肘搭在秦知也的肩膀上，笑意盈盈地说出这句话。
点点头表示认同，尹休继续补充，“你知道你在我们这群人里面有多显眼吗公主？”
说着，他示意秦知也低头看。
“？”秦知也顺着他的目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得体正常，和在场的运动员没什么两样。
“怎么？”
裴曜匆忙扫过一眼，莫名觉得倚靠着他肩膀的手肘发烫，骤然站直了身子，根本不敢多看。
公主根本不知道他自己有多漂亮。
少年穿的确实是再正常不过的运动服，短袖短裤，满操场都是这么穿的。
但他那张脸本来就精致，平时还好，今日许是比赛的缘故，秦知也把那一头平素搭在颈间的头发扎了起来，小小的一个啾坠在后脑勺，姣好的面容完完全全地露了出来，是很清爽的少年感。
少年嘴角习惯微抬，总显得温和沉静，运动裤下露出的一截白而直的小腿，在众多黑皮体育生中尤为显眼。
他不知道明里暗里有多少目光投在他身上，甚至于刚才还有人找裴曜问他的联系方式。
出于某种不知缘由的私心，裴曜没给。
尹休张口想继续说，那边就通知就位了，胜负欲极强的几人就把此事抛到了脑后。
他们是第一组。
第一棒是一个身材劲瘦的男生，他爆发力很强，在这个位置适合抢占优势。
秦知也和裴曜分占二、三棒，一个稳优势一个猛冲。
第四棒是体育委员，在这个位置是他自己要求，据说他特别迷恋冲线的那种感觉，很有经验。
“各就位！预备——”
“砰！”
枪声响起，第一棒像弹射般立刻起跑，秦知也估着距离活动了一下慢跑起来准备接棒。
成功接棒！
校内喇叭此刻正好传来声响。
“起跑提速，接力保持，再后爆发，最后冲刺！高二一班的帅哥们，冲冲冲！你们是最棒的!”
秦知也这一棒刚好路过他们班座位区，一经过，他能听到各种熟悉的不熟悉的声音，都在为他加油。
“公主！冲啊！”
“超超超，干死他们啊啊啊！！！”
久违的热血涌上心头，秦知也握着接力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他眼前只有跑道和前方的裴曜。
“加油。”交接棒的一瞬间，秦知也微喘着气说出这句。
性格使然，秦知也总是做不到像他们一样将兴奋激动付诸语言之上，他的声音不算大，操场又过于开阔，以至于他不清楚裴曜有没有听到。
但那都不重要。
握住接力棒的瞬间裴曜就冲了出去，手臂上隐约可见青筋，摆臂的残影像是一道蓄势已久的闪电。
秦知也慢慢停下，胸腔起伏。
“公主——”听到声，他回头去看。
尤娜那一帮女生纷纷用手掌扩成喇叭状拢在嘴边。她们用着最大嘴热情的声音，带着笑意喊着，“你——好——厉——害——！”
这些女生对他释放了太多善意，秦知也弯唇笑着，做了个公主提着裙边谢礼的动作，又俏又美。
他头发清爽地束在脑后，不显得女气，是一种少年时期大方展示的少年意气。
似乎此刻，才是自己。
盯着这边的女生猛地呆了一瞬，然后爆发出一声足以威震四方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
“谁！录！视！频！了！，谁录了啊啊啊！！！”
“老娘要被萌昏了！救命！”
这边氛围已然轻松，那边裴曜接到棒后啥也不想就开始猛冲。
短跑其实是个很独的项目。
调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发力，血液在心脏不断泵出供给，耳边只能听见飞奔而过的风声与自己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大脑一片空白，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赢。
憋着一股劲冲到交接处，红白接力棒交接的那一瞬间，裴曜猛地松了一口气。
“裴哥牛逼！！！”宣阳紧握着的拳头在此刻松开，他站在警戒线以外大喊，受到感染的其他人也跟着喊。
“裴哥把他们拉爆了！牛逼！”
裴曜笑得痞气又得意，双手张开示意他们喊大声点儿。
“靠！”宣阳笑骂一声，给面子地越喊越大声。
“裴曜！”他起了头。
“牛逼！”周围兴奋地接。
“裴哥！”
“第一！”
少年汗珠在脖颈间滑下，裴曜装够了，咧嘴一笑，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停”。
秦知也接力时他们队排第三，裴曜接手猛冲甩掉了两个人，暂时位居第一。
现在就看体委了。
可见体委是真真正正地“经验丰富”，一心就想着莽冲线。
裴曜拉出的优势太大，第一几乎是稳稳拿在手。
冲了线，体委兴奋地抱着凑过来的兄弟，“我们是冠军！！”
裴曜看着不急不缓向自己走来的少年，嘴角先于意识就抬了起来，眉眼飞扬，“公主，我们是第一。”
“嗯。”秦知也淡淡应声，瞟了一眼他明显还等着下文的眼神，遂了意，“裴哥好帅～”
裴曜舒坦了。
*
3000米排在一小时后，还有的休息。
秦知也盘腿在草坪上坐下，觉得扎腿，又换了姿势。
不在观众席呆着纯粹是那帮“啦啦队”太过热情，他无福消受。
裴曜小跑着回来，拿了支葡萄糖抛到他怀里，“多少喝点儿，3000米不好跑。”
“你跑过吗？”秦知也捏着那支葡萄糖，没抬眼。
裴曜也学着他的模样坐着，双手撑在身后，“没有，我对这种——特别独的运动不太感兴趣。”
他思索片刻找到个字来形容，独。
的确，相比短跑，这种长距离的更加独，而且枯燥。一圈圈地绕着同一个中心以同一个姿势持续十来分钟，很难。
裴曜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蓝天，“我更喜欢篮球那样团体性强的运动，几个人一起拿冠军，很爽！”
话至此，他忽然侧头看过来，对上秦知也宁静的眼，“就像和你一起拿第一一样。”
裴曜是人群里恒定的一颗太阳。
他在哪，哪就有了亮光。
秦知也笑了下，“确实爽。”
他喜欢的运动很独。
击剑，网球，长跑。
他享受那种一切由自己掌控的感觉，但不可否认，一群人被捆绑在一起，在别人眼中视为一体的感觉也很奇妙。
我们的荣誉共享，我们的汗水同担。
裴曜忽然开口，“公主。”
“嗯？”
“有机会的话，我们打一场吧。”他没回头，不知是有意还是随心说出这句。
秦知也沉默片刻，“打什么？”
“篮球，”裴曜这才对上他的眼，很轻松地笑，“我猜你会。”
这次男生沉默了更久，他也不催，两个少年凑得很近，静静坐着谁也不开口。
过了多久？
秦知也不知道。
或许久到他喝掉了那一支葡萄糖，或许短到头顶一群雁堪堪掠过。
“嗯。”他答应了，也默认了裴曜早有预料的“猜测”。
听见这短促的应声，裴曜高兴地咧开嘴，“公主，你真好～”
喇叭开始催促3000米的运动员去检录，秦知也站起身，拍干净身上沾着的草，垂眸看着还坐在原地的某人，“不起来？”
裴曜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那边儿人多，我在这里等你。”
总归是绕着草坪跑那么多圈，不愁没地方给公主加油。
“嗯，走了。”
裴曜长久地凝视着少年的背影，半晌，抬手捂了下脸。
耳根红透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