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引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它不是被镇压着吗
程清落一时只觉浑身血液好似倒流,寒意从后背一路爬上了头顶。
他打不过。
更何况他只是个才穿来不久的小可怜儿
可也得上。
程清落挣脱云辞渡的手,右手挽出个漂亮的剑花,直冲梦引而去
那巨兽偏头又是一声怒吼,褐色的前爪挡过长剑又向程清落挠去
速度太快了
他暗道不好,放低重心从侧面滚过堪堪避过攻击,梦引却再至眼前
他抬剑勉强抵挡,迅速起身想移步到梦引身后刺其头颅,却又被撂翻在地
可恶,这鞋太重了。
他翻身起步,通过踏树终于成功翻跳到了梦引背上,两手从身后狠狠勒住它的脖子
“周知觉!”他大喊,再不来可真要抓不住了
“来了”
周知觉快步上前,拿着手中剑正要刺入梦引额头,却在看见它头上那半个莲花印记时滞住手
就这个空档,程清落一时失力被巨兽翅膀卷翻在地
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他迅速起身想回去帮忙,却见那梦引周知觉周围走了两圈,忽然变得忌惮,踌躇一会,竟展翅走了
虽然觉得迷惑,可程清落还是松了口气。
幸好,没人受伤。
他下意识朝云辞渡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人神态厌厌地靠在树上,好似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只是右手紧握的拳头和周围凝出的气劲还未来得及撤走。
这人真是别扭…
程清落暗暗腹诽,正想开口吐槽却忽见云辞渡靠的那棵沣淮树上,一只黑绿相间的巨蛇盘绕在他的头顶,吐着蛇信缓缓向下移动。
程清落瞳孔一缩,提剑飞奔而去
“小心!”
他按住云辞渡肩膀,把人半抱在怀里,抬头利落地斩杀了那条巨蛇
剑气削落了几朵盛开的沣淮花,它们带着些许初春的凉意,洋洋洒洒地落在了树下两人的衣摆,发间。
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花香味,云辞渡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时忘了开口说话。
程清落心上石头落地,抬头望进那人眼里
“别动不动靠树,这树上要有什么东西你能应对吗”
“能”
“……”
能不能别说得他好像很多余
两人走到周知觉身旁,看着他失神的样子,云辞渡问“你怎么了?”
程清落思考了一下“那梦引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看见周知觉分明已经举剑准备刺入,可目光落到那巨兽头顶后就像突然被夺舍一样,呆愣在原地了
“莲花罗纹……”周知觉回神后开始后怕“真的对不起,差点搞砸了。梦引头上是莲花罗纹,那是阿遇在结契时会烙在对方身上的印记,我不会认错,那肯定是,可为什么只有半个?为什么…”
云辞渡皱了皱眉“莲花罗纹?可那不是……”
他话说一半忽然顿住,程清落“什么?”
云辞渡未答,另起话头“这名字是钟遇自己告诉你的?”
周知觉“是,坐月阁与巨兽结契时不会留下印记,这印记是阿遇自己有的,旁人不会有。”
程清落“你刚刚说只有半个,是什么意思?”
周知觉“就是印记不完整,应该是要结契成功时被人强行打断了。”
云辞渡“刚刚它在你身边绕了两圈后就走了,你知道为何吗?”
周知觉沉吟,看了眼梦引离去的方向“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猜想,可能是因为这个”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白玉佩,上面雕刻着一只仙鹤,栩栩如生,只是纹路有些破损了。
“这是阿遇前些天给我的,刚刚梦引过来……”他斟酌了一下“我好像隐约看见它闪了闪”
梦引忽然走掉本就耐人寻味,玉佩闪光甚至显得有些扯了,他说得有些不自信。
程清落“你看清楚了?”
周知觉还未开口,云辞渡拿过那枚玉佩端详道“应该就是它了”
“因为这玉佩,本是仙家之物。”
程清落想再问,又被云辞渡打断“先回去,这里不安全。”
“可还没有找到你的剑”
云辞渡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已经找到了”
程清落“找到了?什么时候”
云辞渡沉默了一下,避而不谈“反正找到了”
出了密林,三人决定从凌世峰山脚绕回去,顺便寻找钟遇的足迹。
三人清晨相遇,下山时已至傍晚
山路难走,程清落随意找了间客栈住下
终于安顿好,程清落泄气后只觉浑身劳累,躺在床上复盘着今天的一切。
周知觉的突然出现是为找钟遇,钟遇和梦引缔结契约,不过中途不知道被谁打断了。
周知觉的玉佩能够驱走梦引,它在忌惮什么?
想到这里,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后是两声轻叩
程清落一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正想装死,又听见门外传来声音
“程清落,开门,知道你没睡”
程清落选择保持硬气人设不吭声
门外人再等了两秒“再不开我自己蛮力打开了,灯都还点着,装什么?”
程清落看着亮着的灯叹了口气,认命去开门
拖着脚步来到门口,打开门的那一霎那,他只觉一股劲风扫过,随之而来的是一柄带着杀意的寒刃迎面而来
程清落心下大骇,迅速侧身躲过,被斩断了一缕青丝
他看着自己掉落的发丝,抬眸看向罪魁祸首“你疯了?”
云辞渡提步走入房中,收剑入鞘冷眼问“你是谁?”
程清落其实早有预感,毕竟自己和原本的程清落差别太大,自己也不可能为了去维持人设做一些违心事
今天已经暴露够多了,何况云辞渡早就成了个疑心很重的人
不过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对峙,更没想到这对峙来得这么快
他看着云辞渡手中的引神剑,试图转移话题,低笑一声“所以找剑还真是为了杀我?”
“少废话”云辞渡步步逼近,他看着他眼睛,嘴唇微动“回答我”
程清落静静回视,正色道“…云辞渡,我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我,可你没有证据不是吗,人都是会变的。有人仗剑天涯敢为知己两肋插刀,可三头五年后就被江湖染黑磨平直至失去棱角。也有人初时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惜拉上无辜之人性命,可最终亦洗心革面,成了百姓尊崇爱戴的一方雅士”
云辞渡听着这番话久久无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随后又像想通了什么一样,嗤笑一声问“所以在你口中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还未等他回答,云辞渡又自顾自地说“…太不像了,从你答应我去临纤桥开始。”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目光变得空远“可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像,有一些瞬间,是像的,可这两种做派,割裂得简直像是两个人…”
“所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程清落沉吟许久,刚要开口,又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同时还有落入耳中的还有周知觉,客栈掌柜的焦急的声音
周知觉“程道友,云辞渡在你房间里吗,我刚刚去他房间里没找到人,你开开门,有点急事”
程清落和云辞渡对视一眼,转身去开门
客栈掌柜满脸歉意“深夜打扰二位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可我也确实是没办法了”
“二楼有一位怀孕的客人,今夜突然腹痛难忍,可问过也说并未到临产时间,这深更半夜也实在不好找医馆”他转头看向云辞渡的方向“听说这位客人会些医术,所以我们就想赶紧请您过去看看,毕竟人命关天,我这小本生意,要出了人命实在不好收场呐”
周知觉接道“正是,烦请你们能帮帮忙,因为这孕妇不是别人,是坐月阁阁主夫人,苏溪蓝”
云辞渡偏头和程清落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在说
“你告诉的他们我学医?”
“我就随口一提,也没想到真出事啊”
云辞渡无奈“带我去看看吧”
一行人出门上楼,来到了苏溪蓝的房间里。
房里布局都一样,只是这屋子里有股淡淡的香味,不过于甜腻却莫名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没有闻到过,不过寻常女子出门熏香也并不少见,云辞渡没有多想,和程清落径自走到床前
床上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平躺着,眉头紧皱,额头的汗润湿了她的额发,神态满是痛苦,带着细细的呻吟,瞳孔却是涣散的。
床边的侍女一见人来了,连忙上前“先生您终于来了,求求你,求求你快救救夫人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里满是害怕和恐惧“才四个月,才四个月到底为什么会疼成这个样子”
云辞渡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问“以前疼过吗?”
侍女“疼是疼过的,可没有这么严重,没有到下不了床的地步”
云辞渡皱眉“纵是疼过,为何不尽快送医?”
侍女卡了下壳,支支吾吾地说“最近,阁里出了些事,上上下下都很忙,夫人总是疼过一阵就好了,还…还没来得及……”
云辞渡沉默,提步走到床前,抬手轻轻搭在苏溪蓝手腕
良久后,他神色变得古怪,开口道“这脉象,并非有孕之象”
苏溪蓝像是听见了这句话,她眼神费力地集中在云辞渡身上“你…你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