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宵眉眼弯弯，再度凑到叶弥之身边，这次她修长的手臂直接揽住后者腰肢，下巴搁在她肩上，亲亲热热地问道：“你第一次来玉京，总不会见了友人就要离开吧？不若来我府上住些时日。我这地方位置好，去哪里玩都方便。还有，你那友人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两个都没我崽子大呢，这人生地不熟的，叶丹歌真放心你们。”

    叶弥之的确有在玉京游历的打算，友人清贫，她自是不会给友人额外增添开销，只想着随便找棵树先对付一段时间再说。不过，她亦知在长辈们眼中，这种行为简直如同自虐一般，是要被他们跳脚质问：“谁缺你这点住宿的钱了？！”

    她当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眸光微动，试图岔开话题：“府君不必担心，我虽是第一次到玉京，我那友人却在玉京住了一年了，周边自然是熟悉的。更何况玉京乃天子脚下，又能有什么危险呢？”

    “正是天子脚下，才有危险。”

    耳畔轻佻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叶弥之讶然侧头，秦宵却又恢复成那副浪荡模样：“就这么说定了，刚才我已经让云七去收拾屋子，晚上你和朋友见了就住过来，我也放心。”

    这的确是很关怀晚辈的要求，迎着秦宵不容置疑的目光，叶弥之觉得自己再拒绝就不礼貌了，略一迟疑，便答应了下来：“那这段日子就叨扰府君了。”

    秦宵心情大好，抬手招呼台下的秦聿：“泠然过来，玉京你熟，你带叶二去找她朋友。”

    叶二？叫她吗？

    一般都是同辈间才会互称排行。这位府君既然和师父是好友，怎么如此称呼自己呢？那她叫师父什么？

    叶弥之对这些细枝末节并不上心，疑问只在她脑海转了个圈，就又轻飘飘从脑海里飞走了。

    她看着秦聿从台下走过来，认出是早先在京郊帮过她的人，有些高兴。见秦宵好奇望来的眼神，便简单说了下今早的遭遇：“没想到是府君的公子，实在太巧了。”

    秦宵轻抚她的发顶，也跟着笑：“是啊，太巧了，就说你和我家有缘。”偏过头，和煦的笑意从她眼底熄灭，漆黑的眼瞳看向暗处，一道人影随她的示意起身，很快消失在阁楼。

    阁楼不大，这点动静瞒不过叶弥之，她下意识往那方向看了一眼，秦宵捧着她的双颊，笑盈盈转过来：“我家泠然脾气坏，他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别和他一般见识。和他在一起的孩子，那个叫云修的，他会和人打交道，你嫌弃泠然不懂事的话，问他就是了。嗯——等我想想现在有没有哪个女官有空，再叫个女官来陪你，免得你对着两个臭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不好开口。”

    叶弥之听得背后冒汗，她就是赴个约，又有地址，就是自己一路问路也该摸到地方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倒也不用——”

    “就这么说定了！”

    秦宵愉快地合掌，抬头望向不知何时已在她面前站定的秦聿：“听见没？可得把我家叶二照顾好了。”

    秦聿不会在外人面前驳自家母亲的面子，纵有千万件事要“直言劝谏”，依旧敛声应了：“自当照顾好叶仙长。”

    “叶仙长”三字特地加重了读音。

    秦宵权当没听见，松开叶弥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衣襟，然后欢快摆手:“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非要留下她的模样。

    叶弥之摸不准她的心思，目光迟疑，身体却是快速行动起来，站到了秦聿身后。后者熟练地向左一步，隔绝了秦宵黏糊的眼神:“母亲，那我和叶仙长就先告退了。”

    说罢，他不等秦宵答话，回头冲叶弥之颔首示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宵撑着下巴，看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手中的果子不断抛起，又落下。许久，露出玩味的笑容。

    出了飞觞楼，云修就在门外等候，丹景是闲不住的性子，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绕着飞觞楼飘了好几圈。

    叶弥之出门时，正好撞上丹景从房梁上飘下来，头朝下脚朝上，及腰长发无风自动，漂浮在空中。如果现在不是大白天，光线正好，恐怕真能把人吓个半死。

    叶弥之便被唬了一跳，本能向后退了步，灵力凝于指尖，扬手便要攻击。好在她反应够快，不用秦聿阻止，自个便先看清了。她先是被对方糜丽面容惊艳，随即收了灵力，笑问：“你是花精？”

    草木成精不易，能修成人形更不易，如非必要，一般不会有人对草木妖动手，徒增孽障。

    丹景眼前一亮，立刻飘到她面前：“你能看出来？眼睛好尖呀，那你再看看我是什么花？”

    叶弥之仔细打量他一圈，试探道：“牡丹？”

    “正是！你看得真准，修为很好吧？现在到哪里了？”

    “刚到八阶。”

    八阶？

    叶弥之语气平常，秦聿却是一惊，周朝有史以来最厉害的术士便是当年太祖的国师叶熙和，她天赋异禀却英年早逝，止步于九阶，未曾达到传说中的圆满境界。饶是如此，周朝开国一百五十年，也未有术士达到她当年的修为。

    这位叶仙长如今才几岁，便已至八阶。

    等等，姓叶？

    秦聿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

    “已经很厉害了，熙和府两个少卿也才六阶。”丹景凑得更近了，水红的眸子闪闪发亮，“我听说术士到了七阶，就会用芥子须弥了，你是不是也会？”

    叶弥之点头：“这是自然。”

    “那你可以把我的原身放进芥子里吗？”

    ？

    叶弥之不解，歪头看向一旁的秦聿。

    丹景把她的脸扳过来：“看他干什么，看我呀！我好多年前受过伤，不能离原身太远，已经当了好久的地缚灵了。要是你能把我的原身放进你的芥子里，我就能跟着你一块走动。你要出去对吧？带着我去好不好，去哪里都行，我想看点不一样的。”

    花精眼巴巴地瞧着她，秀挺的鼻梁几乎抵着她的鼻尖，大有她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架势。

    这痴缠的劲，莫名让叶弥之想到秦宵，总有种两人很搭的感觉。

    “哥哥，叶仙长今日还有其他事，”秦聿十分熟练地来拉人，“母亲已邀请仙长来东宫暂住，若哥哥想出去，日后再麻烦仙长也是一样的。”

    “好吧——”丹景情绪低落了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那你们忙吧，我去找宵儿玩了。”

    他在身上四处搜寻，终于找出个玉珏塞进叶弥之怀里:“别忘了呀，以后有空带我玩。”说完恋恋不舍地向飞觞楼里面飘去。

    这下终于只剩秦聿、云修、叶弥之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