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总是夹杂着一丝土腥气。
黎鸢保持着接电话时的姿势，一直站在窗边，眼睛死死锁在不远处的希望研究所上面。
电话里的桑雪絮絮叨叨的念叨着。
“这个希望研究所还真是神秘啊，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都在研究什么。”
“还有资金源头呢，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冤种，这么赔钱的事情做了这么多年，哎，黎鸢，你一定知道他们究竟在研究什么吧。”
“黎鸢？你还在听吗？”
黎鸢一直安静地听着，一直到正对面希望研究所中的看门大爷缓缓走出那个小小的保安亭时，黎鸢才轻声开口：“在听。”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希望研究所那个很奇怪的看门大爷吗？”
桑雪对这个人的印象很深。
“记得啊，这么多年，他在那个什么希望研究所工作，就像是做慈善似的，我真的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多年不求回报的工作在那里啊。”
黎鸢也想不明白，人都应该有个动机。
“他刚刚在等电话。”
随着看门大爷锁好门离开希望研究所，正对面希望研究所的灯光就已经全部熄灭。
黎鸢放下望远镜，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六点半。
“希望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下班还挺早的。”
桑雪也跟着一起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半就都下班了？那刚刚的外卖是点给谁的呢？”
黎鸢无声的勾动着唇角：“是啊，点给谁的呢？”
“现在明面上希望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很多吧？”
既然是公司就要合法上税，交社保，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记录，桑雪那边一定有记载。
“是啊，不是很多。”
“那栋建筑看起来还挺大的。”
黎鸢轻“啧”一声：“那说明，那栋建筑一定还通向什么地方，在另一个地方，才是真正的希望研究所。”
这么说有点绕，但桑雪还是听懂了黎鸢的意思。
桑雪叹了口气：“黎鸢，你也知道希望研究所不简单，背后的水那么深，你可千万不要又准备一个人闯进去。”
“你知道吧，我能找到很多人帮你。”
“都跟你说了，现代社会，可不是单打独斗的时候了。”
黎鸢迟迟没有开口，急的桑雪催促了几次。
“黎鸢，你听到了吗？”
黎鸢听着桑雪的话，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矮矮的送餐机器人的模样。
希望研究所这些年引进的高科技也不少吧？自己单打独斗的胜算又有多少呢？
想到这里，黎鸢忽然开口问桑雪：“罗布泊的向导定了吗？”
提到李参，桑雪总是有些头痛，她的指尖摩挲在早上刚刚收到的报告上，想了想桑雪还是开口道：“嗯，快要定好了，你不是要先去玉门关吗？”
“嗯，我先去玉门关，等我从玉门关回来再去希望研究所。”
黎鸢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吸了吸鼻子：“桑雪，现在的科技发展…究竟有多快呢？”
听到黎鸢的话，桑雪停下来了手中的动作，她轻轻叹气：“黎鸢，你老实说，你在去找秦昭之前究竟沉睡了多久？”
听着桑雪的话，黎鸢也僵在了原地，她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镜子前，仔细端详着镜子中自己的那张脸。
望着镜子里不变的容颜，黎鸢好像突然间听不到桑雪的声音了。
“你是太久没接触这个真实的世界了吧，现在科技发展的当然很快啊，不过你也别害怕，敌人在发展，我们也在发展啊！”
“更何况，咱们现在不是还不能确定希望研究所究竟是不是敌人吗？”
“黎鸢？”
桑雪自顾自的说了很久，才发现黎鸢那边彻底没了动静，桑雪有些担心，她试探着小声开口：“黎鸢？你别想太多，我们慢慢来就行，这个世界变化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么离谱。”
黎鸢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镜子中。
“黎鸢？”
连叫几声过后，黎鸢才回神，她点开免提，将手机放在一边，打开水龙头，伸手接起一掌心的冷水，缓缓将自己的脸埋进去。
在水里的时候，黎鸢才感觉到片刻的平静。
平静过后，黎鸢才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用擦脸巾擦拭着脸颊上的每一个角落，做完这一切过后，她才对着电话平静的开口：“桑雪，辛苦你了。”
突如其来的郑重的感谢，让桑雪吓了一跳。
“说的什么话，我这可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老板。”
没理会桑雪的话，黎鸢又开口问道：“桑雪，你说其他人知道我的秘密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桑雪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哎，黎鸢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代表着不能被人知道的，懂不懂？”
“你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你可别一个想不开公之于众。”
黎鸢“嗯”了一声。
听着黎鸢沉闷的声音，桑雪忽然间好像明白了黎鸢究竟是想要谁知道。
她笑了笑：“你不会是想让季言一知道吧？”
“我说实话，他这么多年痴心等待，也是难得。”
“黎鸢，时间这东西对你来说可能不是那么重要，可……”
“你知道的吧，对凡人来说，最重要最奢侈的东西就是时间，他竟然肯花那么多时间去等一个已经死掉了的人，我至今听到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前不久季言一还让人找到我了呢。”
黎鸢有些意外：“你不是都接下来他们这一单了吗？”
“又找你…干什么？”
“是啊，都接下来了，突然之间又跟我说要加钱，觉得自己之前很没诚意。”
“我估摸着，可能是不是他们见到了什么。”
黎鸢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浮现出那天见到那只小狗时的景象，一定是那天，他们看到了她的脸。
一瞬间，黎鸢觉得自己那颗心浮浮沉沉，漂浮在半空中，迟迟不能落地。
“见到了什么……”
黎鸢下意识地开口，重复着桑雪刚刚说过的话。
电话另一头的桑雪还是带着笑意开口：“是啊，你知道他们见到了什么吗？”
黎鸢摇头：“不是很清楚。”
“哎，他们跟我说，他们见到了黎鸢，你那天不是没有和季言一见面吗？”
黎鸢那一头彻底安静下来，安静到桑雪能听到黎鸢很轻的呼吸声。
“那天见到了季言一养的狗。”
桑雪有些惊讶：“真的假的？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养的吗？不对，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难不成你们分开之后，他养了一只狗？”
“然后你的意思是说，那一天在墓园，他那只从来没有见到过你的狗，在茫茫人海之中将你认了出来？”
黎鸢有些头疼：“差不多是这样吧。”
桑雪又笑了起来：“你看黎鸢，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缘分，你没听说过吗？缘分嘛，上天安排的最大！”
黎鸢冷哼一声：“是不是真的上天安排的缘分现在可还不好说。”
“那天季言一到那里去，不是巧合吧。”
桑雪尴尬的笑了两声：“我看他也是太可怜了，再说了，他一直驻守在罗布泊那地方，你就算是躲着他，又能躲多久呢？”
“之后要进罗布泊，保不准又能碰到他，到时候怎么办？”
到时候怎么办？其实黎鸢自己也不知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听说季言一回到林阿姨身边去了。”
“哟，黎鸢，你的消息还挺灵验的，这都知道了，我看林婉月现在也很支持季言一去找你，那手笔，啧啧啧，如果不是林婉月点头，季言一拿不出这么多。”
黎鸢忽然有些好奇：“出手很大方吗？”
“嗯，有一只帝王绿的镯子，这如果送去拍卖指不定能卖多少呢。”
“送来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原本是打算留给未来儿媳的，唉。”
黎鸢忽然就觉得自己知道是哪一只镯子了，她曾经也见到过的，那时候季言一和黎鸢每天在一起浓情蜜意的，感情很好。
有一天睡醒，季言一忽然就不动声色地带着黎鸢去见了一次林婉月。
林婉月这人十分亲和，看着没什么架子。
因此整顿饭黎鸢都吃的十分轻松，快要散场的时候，林婉月就让人送来了这么一支镯子，摆在了黎鸢的面前。
当时林婉月笑眯眯地开口：“这是为我以后儿媳准备的，今天提前送给你，阿鸢，这只不满意的话，以后我们再去选。”
“平时这只镯子都不怎么拿出来，这么多年过去，你看看，喜不喜欢？”
黎鸢盯着手腕上的镯子，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来吃这一顿饭之前，黎鸢没想到林婉月会送自己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急急忙忙脱下手腕上的那只镯子，礼貌地还给林婉月。
“阿姨，等我们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再戴也不急，现在不合适，不合适。”
那只镯子就这么又被黎鸢送了回去。
林婉月倒也不勉强黎鸢，就让人收好了镯子，转头冲着季言一开口：“听到没有？努力点，早点把阿鸢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