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棉花做的。」
“林朔月。”
林朔月听见身边人叫他,回过神,有些慌张地应声,“嗯……”
转而又听到黎云初莫名地笑了一声,“‘田某某’的故意伤人,到底包不包括强了你?那不然,五个月对于一个未成年人来说已经过分长了。”
黎云初话语悠悠然,丝毫不顾林朔月的心情。
林朔月思绪飘远,呆愣愣地反问,“长吗?”
“不长吗?”黎云初不以为然,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问,“到底有没有,嗯?”
林朔月捏紧双手,抑制住强烈的情绪,“有关系吗?凭你能做什么,黎家的二少爷,还是你想找找乐子,那我更不能如你的意……”
“你他妈再说一遍!”
林朔月精准戳中黎云初雷点,黎云初的语气低压下来,一把掐着林朔月的脖子往门上撞,发出沉闷的一声“嘭”,林朔月后背肩胛骨抵靠在车门与车窗的过渡段,一阵钝痛感逐渐麻痹全身,双手本能的抓握着黎云初的手,想要挣脱开。
熟悉又嫌恶的窒息感,林朔月面颊涨红,不过很快,黎云初放开了他。
林朔月还抓着自己,一个劲咳嗽,原来晕开的水光,再度汇聚成水滴,滑过面颊滴落在锁骨窝里,镀上一层银白的光。
“有没有,林朔月?”黎云初低垂着眼眸,借着窗外闪过的路灯光芒,目光落在林朔月敞开露出的锁骨上,话语归于平静。
林朔月被黎云初逼得撑不起来,只能呼呼喘气,脸上的红一时半会儿退不下去,“……没有。”
“那太可惜了。”
得到黎云初的一句幸灾乐祸的嘲讽,林朔月并不意外。
疯子。
疯子……
林朔月一手撑着座椅,一手将黎云初推远,坐正身子靠边不说话,沉重的呼吸渐渐放轻。
林朔月放一边的手机亮起屏幕,来电界面,他妈。
黎云初重新靠着椅背,瞥了一眼,林朔月很快接通了电话,他妈的声音传出,语气相当地焦急。
“阿朔,你……还好吗?”
林母犹豫了,换了个不让人起疑的话语组合方式,说完还补充一句,“妈刚才右眼皮一直跳,给你发信息也不回,这才打电话来问问。”
林朔月缓了缓,嗓音有点哑,努力往回咽了咽才开口,“有点低烧,现在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很快就到,妈您不用担心。”林朔月正常解释,习惯性安抚,并未戳穿他妈的伪装。
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就说明是想隐瞒的,自然有她的理由。
林朔月能猜个大概,估计是不想要他受伤,总归是存有一定的亏欠。
林母顿了顿又嘱托几句,林朔月一一接下,黎云初忽然伸手过来要抢他的手机,林朔月试着躲开,没躲开。
“……”
好在林朔月在手机离手的那一瞬间,挂了电话。
黎云初的兴致一扫而空,把手机扔了回去,“林朔月,你怕什么?还不让人知道一下‘照顾’你的是什么人?”
林朔月经过刚才一出,已然恢复平静,接过自己手机,给他妈发信息说明情况。
“黎云初。”林朔月一本正经地叫了一声。
“有屁放。”黎云初这会闷着莫名其妙的一肚子火,没处发,语调不耐烦。
“你问我怎么报复,你有兴趣参与吗?”
黎云初侧头看着林朔月,神色复杂,一时搭不上话。
林朔月应该知道,这样问的目的得不到黎云初任何好处,甚至还会得黎云初不屑的嘲讽。
他也知道,这只是表面。
“你说,我考虑考虑。”黎云初这样说。
“你答应了,我再说。”林朔月这样回。
黎云初嗤笑出声,显然没把林朔月放在眼里,也不相信林朔月能做出点什么。
病秧子一个,还瘦成那样,说什么报复?
靠家世吗?
林朔月,有点可笑。
不止一点。
林朔月凑上前,靠近黎云初的耳边,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黎云初手一捞把人带到自己身上靠着。
林朔月简直就像一个热炉子,在闷热的初夏,周围的空气胀开热浪扑面,空调都压不下去。
没人会想靠近的。
“林朔月,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单凭你的家世,就觉得我会为你做牛做马?再说,我压根不在意你家世如何显赫,理由我也说了。所以,你能拿出什么条件?”黎云初抬手摘下自己的蓝牙耳机,蓝牙耳机断开连接后,一阵接一阵警报声扩音,回荡在车内。
一直都在响,刚才临近窒息响的黎云初头都快炸了,心率过快,还模拟了适时的心跳声。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林朔月只觉警报声尤为刺耳,惹得他头晕脑热更甚,尤其是眼睛,滚烫到眼球都要融化的程度。
“你有什么……”黎云初话锋一转,掐着林朔月的后颈迫使他仰起头看着自己,林朔月湿润的双眼,有一只闪过红光,“我最他妈讨厌这种自以为是‘运筹帷幄’的人,我问你,林朔月你能做什么?你能反抗出什么动静?”
林朔月手握紧成拳,愤恨晕染在他的双眼。
凭什么?
他到底能做什么?
他难道没想过吗?
怎么可能。
这么多次,即使每次都会有轻微的不一样。
但他们的罪孽深重,毋庸置疑。
“怎么不说话了?林朔月。哭得眼泪汪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黎云初话没说完停下了,拿起手机关了机,警报声才戛然而止,再度归于沉寂。
“操。”黎云初盯着林朔月的眼睛,爆了句粗口,一手拂过林朔月面颊上的泪痕,一手环过林朔月滚烫的腰身,直接甩下一句,“我要你的腰,成了你把它截给我,怎么样?”
“……”
你死吧。
“不说话就是默认。”黎云初一股火消了,换了一套表情,嬉皮笑脸,“成交,反不反悔都没用。”
“少爷,到了。”司机沉默了一路,当然也听了一路,出于本职这才出声提醒。
外边还在下雨,大颗大颗地往下砸,司机下车为黎云初开门撑伞,黎云初顺势抱着人下车,单手抱人,一手撑伞,往中心医院急诊部方向走。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正常的发展方向。
自然而然的随机应变,因为不是每一次都是完全相同,报复什么的形式当然也不一样。
报复的结果也不一样,有好有坏。不然,十分之一的概率是怎么来的。
林朔月意识渐轻,身上热度不像是常人该有的,意思是像是将死之人的那种由内而外浑身上下的晕热。
好可惜,说好最后一次的。
如果没做到,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可是这样的话,不甘心,好不甘心。
下次呢?还有多少个下次?
如果又是分不清这和那,把人气走了,还会有可能吗?
好不甘心……
林朔月带着这些思绪,失去了意识,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冷热交杂,相当地不好受。
朦胧而不清,到最后林朔月只记得一两句话,和怪异酥麻又柔软的感受。
“你是我的小熊。”
“我的小熊,都不会说话……”
林朔月醒了,有些熟悉的天花板,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清冷的消毒水味,医院病房。
林朔月感官恢复过来,才意识自己的左眼又被包了起来,视野减半的感触加深,以及虚无的空旷,他的义眼应该是被取下来了。
手上还留有输液的包扎痕迹,林朔月适应光亮,模糊的视线清晰,投向病床里挂着的时钟,凌晨时分。
他这是晕了多久?
三四个小时。
“……”
林朔月侧头,旁边坐着人,手撑着脸眯着眼睛打瞌睡,感受到视线还是怎么,失重地一抖,醒了。
黎云初睁开眼睛与林朔月目光交汇,声音又轻又哑,“醒了下来,换我上床睡。”
“……”林朔月哽住,说不出话,喉咙发干。
你死吧。
黎云初见林朔月半晌不说话,才想起给他倒杯水,扶坐起林朔月隔着枕头靠在床头,给他递了杯温热水。
黎云初翘着腿靠着椅背,盯着林朔月,又说,“好点没,潮湿天气导致眼眶眼周发炎你也是厉害,这下泪腺给烧没了,还哭吗?”
林朔月顿了顿,放下了水杯。
他泪腺其实都还好,眼球坏死对泪腺的影响不大,即使眼泪对他眼眶伤口的恢复会有不良影响,医生也委婉地嘱咐过,尽量不要流眼泪。其一是对义眼不好,本没什么的,谁让一下换一个二十万的;其二就是防止眼眶发炎……
这对义眼来说,或许是好的。
林朔月,只能这样想。
林朔月嗓子好点,咽了咽才说,“你打算一直在这里?”
黎云初眯了下眼睛,随口道,“家属陪同,你满意了。你死了,我还要给你签火葬同意书。”
“……”
你死吧。
“我答应了。”林朔月说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答应什么……”黎云初一下没弄清林朔月话里的意思,二下反应过来,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林朔月盖着的被子上,“你答应我还不答应呢,瘦得跟一柴火似的,有个屁的吸引力?怕冷?见到根柴火就恨不得立马烧了。哦,还是根软木柴。”
“你死吧。”林朔月冷不丁吐出一句,撑着床重新躺下。
黎云初起身好意帮林朔月调整好枕头,方便林朔月躺好后,整理了下薄被子,垂眸问他,“林朔月,热不热?”
“不。”
“行,出点汗好,带水的柴火烧不着。”
“……”
画个圈圈诅咒你。
你死吧。
你死吧。
你死吧。
“骂的真脏。”黎云初没来由说出一句,后半句带上威胁,“再说,下来我睡床。”
“你不是喜欢那位么,我帮你促成。”林朔月能见光的眼珠子四处转了转,忽略黎云初所在的方向,晃悠悠地开口。
“谁他妈说我喜欢……”黎云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反驳,意识到不对,开始给自己找补,“没人入得了我眼,除非是这个人的眼配上那个人的脸,再凑上你的腰,还有其他人的上半身和腿。”
拼好人?
那很刑。
也不用这么刻意强调那个不起眼的条件。
看来,是没可能了。
要让人失望了,这个遗愿是完不成的。
“一下凭我能做什么,一下答应了,林朔月你脑子烧傻了?”黎云初靠回椅子上,吐槽。
“你不是,一下成交截给你,一下不答应,有病。”林朔月侧头不看人。
林朔月觉得身边的人都跟他一样,时不时来点精神分裂,矛盾得莫名其妙。
林朔月话语落下,仿若按下了暂停键,死的一般寂静。
“反悔了。”
“那就截。”
异口同声。
“谁家大好人守到大半夜,我问你,急着献殷勤给谁看?”黎云初盯着林朔月侧脸都快盯出一个窟窿来,不知是自嘲还是在嘲讽林朔月,“让我着急往上赶的人,还没出生……”
“谢谢你。”
“……”黎云初刚到嘴边的话一堵,吐不出来,闷着又不舒服,最后转成一句脏话,“操,你买了保险没,到时候出院记得去报一下,正好借此机会捞一笔,掩饰自己本身的低智。”
“你弟弟不是挺聪明的,都说第一个要聪明点,他不会就是第一个吧。”
言下之意就是,林朔月不是亲生的。
要是林朔月自己联想到这一点还会落入意识陷阱,从别人口中说出到底没什么攻击力。
你死吧。
你死吧。
你死吧。
林朔月冲黎云初竖手指,翻了个身,背冷冷地对着黎云初,一手抱着被子,声音听起来含糊不清。
“你也是,又脑抽又眼瞎,有什么好的这么急着往上赶,作为第二个确实没你哥聪明。”
林朔月当然不会忘,上次黎云初差点给他掐窒息,差点没命,说什么献殷勤的人没出生?
开玩笑,那是人格分裂呗。
话不投机,两人话语攻击力都挺强的,最后得来一个两败俱伤,没一个好处。
林朔月听到身后人起身的动静,随后是脚步声,向外的,没多在意,自然闭上双眼,没什么困意,打算硬睡。
再过几个小时就得天亮了,林朔月现在身体状况向好,除了左眼还包扎着,其他没什么事。
硬睡还是有点太勉强。
林朔月猝地睁开眼,一张大脸闯入眼帘,瞳孔剧缩,几乎是僵住无法动弹。
“……”
黎云初,没走,还突然出现,挨得很近。
林朔月反应过来,往后躲了躲。
黎云初眼里映着光,很亮,一手借着被子撑住林朔月的肩,迫使人平躺,“林朔月,嘴这么软,非他妈要淬毒,人要是碰了会不会被毒死?会吗?”
林朔月把住黎云初伸过来的手,甩开,眼神带着明晃晃的厌恶。
黎云初没走,本来是要走的,走到门口又觉得自己这样走了,不解气,于是又折返回来。
“一只眼睛就别瞪了,也剜不死我。”黎云初笑了笑,俯视着林朔月说。
“真软。”
黎云初得逞了,舒畅了,走人了。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林朔月。
有,关系大了。
算了。
算了。
算不了。
睡了。
睡不着。
林朔月硬生生挨到凌晨三四点才睡下,一大早就醒了,被一点细微的动静吵醒的。
小礼给他带了早餐,见到人醒了,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好,需要叫医生吗?”
林朔月一顿,点了点头,撑坐起身,小礼见状赶忙放下手里动作,帮林朔月调整好枕头靠着。
“麻烦你了,这么早过来。”林朔月客套一句。
小礼抿唇向林朔月解释,给林朔月倒了杯水,“不麻烦不麻烦,我正好今天没课,今天下午本来也是要过来的。”
林朔月接过点了点头,抿了几口,才放下来小礼又给接回去,林朔月则是掀开被子要下床去趟卫生间。
小礼也没拦着,在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里翻找出一样东西,“少爷,我这带了漱口水和洗脸巾,或许会方便一点。”
“谢谢。”林朔月接过并礼貌道谢。
林朔月去卫生间洗漱,手背上的止血棉被取下扔进垃圾桶,留下一个深红色小点。
林朔月洗漱时间不算长,出来就见着一位医生正在跟小礼嘱咐什么,大概是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
医生瞥见了林朔月,走近示意林朔月在病床上坐下来,“眼部发炎导致您出现了高烧不退情况,并且影响到了您左眼的泪腺,左眼的泪腺彻底损坏,不过您右眼的泪腺还是完好的……”
“最后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拆包扎布,重新装配好义眼。平时义眼的清洁需要及时且频繁,希望您日后多加注意。”
医生话语委婉地给林朔月说明了病况,林朔月意会地点头。
林朔月眼睛恢复得还不错的,本以为至少得在医院住上一天,半天就出院了。
司机在下午两点时分,将林朔月和小礼两人接回山居秋苑。
林朔月到家回房就没动静了,小礼提前跟他打了声招呼,回来没多久就去了菜市场。
不幸中的万幸,林朔月想如果自己坚持留在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个突发情况。
接下来的五一假期,给足了他时间调整。
林朔月,突然不是很想回到学校了,十七年来头一次出现“厌学”心理。
内心杂七杂八的思绪错综成团,解不开,反倒越来越乱。
怎么办?
凭什么呢。
林朔月,你要怎么反击?
你能做些什么?
林朔月当夜醒了睡,睡了醒,果然刻意地寻找方法与灵感是得不到收获的。
不知什么时候林朔月再度迷迷糊糊醒来,身心俱疲,抬手一揽,又摸索了会儿,什么都没有,意识清醒了点,他的小熊不在床上了,很有可能是掉下了床。
林朔月从床上坐起来,缓了缓侧身往床边看,奈何房间过于昏暗,只能看到一大片黑影,林朔月抓过手机开亮手电筒,往外照。
小熊静静地趴在地上,林朔月伸手抓着小熊毛茸茸的后背拿起来,稍微拍了拍,重新抱回怀里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窗外晕进来熹微的亮,林朔月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早上九点十分。
难怪早一点他恍惚听到有人敲了下他的房门,潜意识立马将这个观点否认,这个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哪里来的敲门声,绝对是幻听。
“……”
醒了。
还幻听吗?
不了。
林朔月起身下床穿鞋,开亮房间里的灯,没注意到地上的东西,往浴室走没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了。
林朔月站稳后,低头一看,一支小制剂,撑着身子蹲下来,拿起那支制剂放眼前扫了扫,捏紧制剂玻璃质感的剂管,把手上的热度传递过去,妄图驱散上边的凉意。
“破境-Shatter2.0”。
是因为意念太强了么?无意之间竟然把所有的有利倾向全部扳过自己这边。
林朔月,如果这次还输。
下次就乖乖地承受一切吧。
不对。
是不管这次输赢与否,之后都要乖乖地承受一切。
他总说我不听话。
六十多次,林朔月度过一长段时间矛盾的挣扎与疯狂的颠覆。
可林望不一样,他应该是那样的明亮,超过三次,一般人都受不了吧,更何况很有可能是很多很多次。
林朔月记不清自己哪次是林望的第一次,分不清自己哪一次才是林望的一次。
八次,九次?还是更多?
林朔月,不清不楚。
「林朔,你真坏。」
「林朔,你真自私。」
林朔月起身,适应短暂的头晕,将制剂放回到第二个抽屉的小型医药箱里,顺手扯下了标签。
林朔月洗漱完下楼,小礼在大厅里见到他下来,欣然打了声招呼,“少爷早上好,我这就去把饭菜呈上来。”
林朔月与小礼一起进了厨房,洗了个手,拿碗筷到客厅的餐桌上。
早餐还算丰盛的,小礼还准备了饭后水果,草莓和苹果。
小礼发现林朔月吃的不多,幽幽询问出声,“是不喜欢苹果吗?我下次注意。”
「你都自暴自弃了,还会嫌弃其他东西。」
林朔月愣了愣,才说,“还好,只是吃不了那么多。另外,胡萝卜我能吃,就是不太喜欢。”
粉丝里加了酸胡萝卜丁的小礼,“……”
又碰壁。
没办法,只能将老板的忌口铭记于心,“还有别的吗?”
“没了。”
“真没了?”小礼撑着脸试探性追问。
“或许。”
少爷说话还挺严谨,小礼收拾碗筷,妥协了。
“那午饭往后推两小时?”小礼接过林朔月推过来的水果拼盘,新拿了根签子扎上一块苹果,放嘴里含糊不清,“还是改为下午茶?不能浪费粮食呀,少爷不吃我炫完了。”
“推后吧,量可以少点。”林朔月对小礼的话没什么质疑,抿唇笑了笑补充,“炫吧。”
“……好的好的。”小礼顿了顿,反倒有点不太好意思了,讪笑着进了厨房。
林朔月又上楼去了,只觉得自己平时的生活过于平淡,才会喜欢校园的热闹的?
不至于吧,他不适应热闹的氛围。
林朔月前一天已经给他妈说明了所有情况,还说不用担心,即使他妈很有可能就知道了,不然小礼也不会提早到。
林朔月发现联系人有个消息提醒,点进去看了眼,刚才发过来的。
对方留言:二班的原玥。
林朔月即刻想到对方申请好友的缘由,五四晚会的那套演出服吧。
林朔月点了同意。
原玥那边很快发过来消息。
【原玥:林朔月谢谢你。我想跟你说一下这个演出服的事。】
【原玥:送花.jpg】
【原玥:我可以向你购买,当然首先征求你的意见。】
演出服与常服差不多,或者说完全可以做常服穿,挺划算的。
但林朔月那套,对他本人来说是做不了常服的,说洗干净再还给他的话,显然不太好。
原玥可能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才这样问他。
林朔月打字回复,“不用了班长,实在付三分之一就行。”
原玥那边爽快答应,给林朔月转了一半的价钱。
林朔月收了。
【谢谢班长。】
对方。
【是我应该谢谢你。】
【我听说你突然生病了,还好吗?】
【摸摸.jpg】
林朔月象征性回复“还好”“没事了”等词汇。
本应该聊天结束的,原玥那边似乎有事犹豫了。
林朔月没问,对面犹豫的结果好像是不说。
林朔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事。
林朔月在这五天生动展示了什么叫作,虚度光阴。
林朔月期间某天睡前拿着一沓草稿纸,他甚至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模糊不清的一种牵引,指引着他这样做,林朔月困意袭来,睡过去了,做梦了……
对方灰色眼睛红光闪过,同他一样,竟然是一样么?
林朔月记不清对方的模样,记不清对方的话语。
什么都没记清,只有一种豁然澎湃的心情激荡着,久久不能平静。
林朔月猛然醒过来,手无意抖了抖,触碰到好些纸页,笔还握在手上,草稿纸上画满了圆圆圈圈,每个圈的中心都有一个熟悉到痛恨的名字。
疯了。
疯了吧。
林朔月只能匆忙地把这些草稿纸收好,夹在书本之间。
林朔月没想到会是这个事。
“听说了吗?田某某在少管所自杀了。”黎云初手一把将人揽回来,放腿上拦腰抱着,放轻声音说。
自杀?
怎么可能。
像田靳远这样苟且惜命的人。
自杀?
疯了吧。
“所以呢?”
林朔月手都在抖,这一定会是一个骗局。
等着他自投罗网,留得一个悲剧的骗局。
“自杀,自杀前还疯了似的念叨‘红眼睛’,会不会是你?毕竟,你眼睛会闪红光。”黎云初耐着性子解释,分析情况,并把问题一个个抛向林朔月,“不过超自然组介入调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超自然组的介入调查?
非自然死亡?那为什么会被定为自杀?
还是说暂定为自杀。
黎云初发现林朔月整个人都在发抖,凑上前问他,“你抖什么林朔月?又不是你做的。还是你觉得他可怜?可怜么,相比于死了一次的林朔月,哦不,差点死了的林朔月。”
林朔月浑身一僵,不知所措地望着黎云初。
“也不是我。”黎云初发觉林朔月眼里带着怀疑,忍不住强调一句,“但结果对应着回报不是吗?我们之间的交易……”
“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主导人不就是田靳远,还是说参与那次事件的每一个人?林朔月,你怎么这么坏。”黎云初得到林朔月否定答案还是有些意外。
“不行,你能做到所有人……你不能。”林朔月语调轻的像是自言自语,气息乱无章法,“还不行,我现在还不能截掉,腰……不可以。”
黎云初松开一只手,抚上林朔月的面颊,一边脸干干净净,一边脸湿溻溻的。
一只眼睛哭?
疯了吧。
黎云初此刻心思乱成一团,他确实挺看得上林朔月的腰,或者说就喜欢细腰软肉这类的。
当时守着林朔月回去后,黎允笙明晃晃地说让他别对林朔月动其他心思。
其他心思?
凭什么信他的。
神他妈不就是他妈好友的儿子,又怎么了,整这么稀罕?
操。
黎允笙笃定自己会有其他心思?
他凭什么那么笃定?!!
操,无名火。
上一刻还是无名火,这下就是让林朔月彻底给浇没了。
“另一只眼睛的泪腺也他妈不想要了吗?林朔月,真会败兴。”黎云初伸手抽出几张纸巾,帮林朔月擦了擦一侧的眼泪,嘴上却无情戳穿林朔月的伪装,“你知道我他妈什么意思,偷奸耍滑玩的不错。”
“哦。”林朔月收了眼泪,眼里还闪着水光,“那又怎样。”
“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自己选。”黎云初把一套衣服甩林朔月怀里,看到林朔月那个义眼光芒闪烁,“还给我整上伤感?演技不错,以后要往娱乐圈发展吗?我第一个爆你黑料。”
“原玥那套?”
“你那套。”
“到底是不是你换的?”
“说了不我。”
“就你。”
“嘿,你他妈……”
林朔月不接,止住黎云初手上动作,冷淡张脸又问,“正常带科技的义眼在什么价位?”
“十几万吧,差不多和你这个价位……”黎云初说得随意,说完意识到林朔月话后的意思,“威胁我?就算有录像又怎样?我也没怎么你吧,之前的交易你答应了,我这只是要点回报,理所当然。”
“再说,弄下来。”
林朔月攥着黎云初的手,眼里的红光恰好闪了闪,“让那谁给你穿……”
“他腰没你软。”
“……”
黎云初这回倒是舍得大方承认了。
“你可以不信,也可以不在意,更可以不受威胁。”
“但是……”
黎云初电话响了,刚响两秒就自动接听了,黎云初手机都没来得及拿过来,一道声音传了出来,甚至带着一股子阴冷。
“现在回来,我已经让人去接你了。”
黎云初脸色沉了沉,没出声,直到另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含糊不清,黎云初听到前调就没忍住破口大骂,将旖旎怪异的声音掩盖,“我操.你黎允笙个畜生!我操.你妈畜生!疯子!!”
黎云初忙顾着拿自己手机,恨不得立马给砸了,留得一片清静。
林朔月借势挣开束缚,站到一边靠着书桌沿,冷眼旁观。
“行,林朔月我真他妈是眼矬,小看了你。”黎云初气急败坏收拾东西,往寝室外走,快到门口了又返回,闷着一口气,没给林朔月反应时间,一把拽过人,发狠地啃了几口,直到尝到血腥味儿才给人放开。
“……”
你死吧。
你死吧。
你死吧。
林朔月吃痛直皱眉,余光瞥见黎云初离开的身影,勾唇无声地笑了。
林朔月起初并不确定黎允笙对黎云初的威压在哪,黎云初的母亲并不是姓景,又是黎家的二少爷,同父异母的可能性很大,那么把柄到底是什么?
林朔月在刚才确定下来了,名誉还是自尊?
都是。
留到最后的人么?
林朔月想是谁是谁。
林朔月抽出纸巾捂嘴,纸巾立马被浸红,红的触目惊心。
敞开的门外忽然闯进一道身影。
林朔月借着台灯的光芒,侧头视线扫去。
“……”
突然好疼,越来越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