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晨露侵扰着屋子里躺着的人,打湿了屋内的空气。屋内床榻上躺着的人翻过身来,黑鸦般的发丝和玉手顺着床边从纱帘中露出。正是应婴,应婴看着帐纱,一时恍惚着没有认清自己在何处,便开口唤人“抚月?”屋里寂静地只能听到鸟雀的叫声,应婴见无人回应,有些烦恼地翻身仰躺在床上,拿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抚月?!人呢?”应婴每当这时候,才会让人发现他也是有着世家公子一贯高高在上的姿态。
“抚月回应缘斋了。”槭罗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应婴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起身,曲腿坐起,看了一眼屏风格挡着的那人。
应婴半刻回过神来,用腿支起胳膊用手扶着额头“抱歉,以为自己在应家。”应婴恢复一贯的姿态“你怎么在这?”“等你起床啊。”槭罗翻页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应婴听后便打算撩起帘子下床,突然,“刷”的一声,应婴的发丝被风扬起。他抬起头来,看到自己面前的屏风被骤然收起。
槭罗半倚着,胳膊抬起,手中的扇子挥向屏风那边,然后慢慢收起。晨光随着屏风的收起,温柔地照亮了应婴。
槭罗垂眸,站起身来慢慢走向应婴“快起来吧。”应婴立马穿鞋,抬头看着槭罗“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槭罗放下手里的书,手背在身后“寅时。”应婴惊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你们凤凰不睡觉啊?”槭罗抱着手,倚在应婴床边“啧,起得早自然是因为……有热闹可看啊。”应婴起来立马道“什么热闹,也说给我听听。” 槭罗笑着说“今日丑时,陈一落才从月诸房里出来,脸色巨差。”应婴皱着眉说“你怎么知道的?”槭罗笑道“因为那时,刚好我在吐纳,我听到了声音把神识探出去看到的。”“嘶……”应婴好奇问“他们现在在哪呢?”“都在楼下了呀,现在就你刚醒。”槭罗看着应婴一副想骂人又忍住的表情乐了,应婴咬牙道“都不需要睡觉是吧。”应婴穿好鞋站起身来,对着槭罗问“这会儿都在楼下干什么呢?”槭罗绽开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沉默。”应婴发出疑问“啊?是我会错意还是聚众沉默变成时兴活动了?”槭罗摇摇扇子道“你会的意完全对。”应婴叹道“那还得靠本公子来拯救大家啊。”槭罗上下扫了应婴一眼,应婴惊悚地抱住自己问“干什么?!”槭罗回道“看你挺有入不幻宗的资质。”说完便抬脚走了。应婴追出门追问道“什么意思?不幻宗我也很有兴趣。”
“说你连自己都能骗过去。”门口倚着等待的灵辛侧头对刚出门的应婴解释道“应大公子啊,你拯救啊?你怕不是去跟着聚众沉默啊。”
应婴被突然出声的灵辛吓了一跳。“你厉害,你不用聚众,你就爱独自听墙角。”应婴气急说了一大堆,甩袖子走之前评价灵辛道“不入流!”
气势汹汹下楼的时候还挤开了槭罗,回头上下扫视了槭罗一遍,然后指着楼上的灵辛说道“跟他一流!”说罢甩袖子就走。槭罗转头看灵辛,灵辛看槭罗,而后一起指着应婴离开的方向,不约而同一起开口,一个说“怒火攻心。”另一个说“口不择言。”两个人默默不说话收回了手,槭罗尴尬地说“走吧。”灵辛点头“是,少主。”两个人沉默着下了楼。
楼下,周围都在欢声交谈,唯有靠近窗的那桌,寂静无比,与周围格格不入。
待到他俩走近,只见应婴已经坐到了陈一落旁边,一个人拎着一壶茶给自己不停灌茶。
槭罗到的时候看着这副场景越发觉得有趣。“陈先生昨晚歇息的如何呀?”槭罗走向前,开口打招呼道“月诸长老也在呀。”月诸勉强对槭罗客气点头。
云凌坐在月诸旁看着槭罗他们仿佛看到了救星,自己左边坐着散发着悲伤气息的月诸,右边坐着散发着冰冷寒气的云溪之。好在云溪之看到槭罗来了以后,那寒气就像遇到了冬日暖阳一样消融了。槭罗看着云凌颇为感谢地看着自己,有片刻的错愕,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让人这般感谢。但是,槭罗敏锐地感觉到,除了云凌之外还有一道视线一直看着自己,但是那人看的隐蔽,自己一直没有找到是谁。因此,他便先靠着应婴落座。
“我看赢海城近期似乎多了很多修士的踪迹?”槭罗有心想要打听,便打破这沉默氛围道“最近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云凌刚想开口回答,谁知云溪之抢先道“是因为晴空阁。一方面是因为晴空阁阁主近日大寿,阁主是我们宗主的故交,我们云慕宗也是得了邀请来贺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晴空阁放出消息说会趁此次大寿来拍卖双生株。”云溪之见槭罗不说话,忙道“双生株据说可以逆天改命,像这般的灵物,大家都会想瞧一瞧它的真面目嘛。”槭罗笑着回道“多谢姑娘解答。”而后便微低头不说话,端起茶杯喝茶,茶氤氲而出的烟雾,让人看不清槭罗的表情。槭罗垂眸掩盖住眼睛里的思虑,看来,各大家族或明或暗都在盯着这双生株,怕是不好得到。
应婴和槭罗交换了一下眼神,槭罗抬头去看陈一落,结果,槭罗又感觉到刚刚那个冒犯的眼神在盯着自己看,猛地一抬头,结果对上了云溪之的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眼睛。槭罗心想,捉到了。槭罗便直直回望着云溪之,云溪之被看的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应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诡异,推了推旁边的陈一落,小声道“这槭罗的本事倒是一流。说是凤凰,我看活像个开屏孔雀。”陈一落顺着应婴的暗示去看,看到这一幕,而后一言难尽的样子看回应婴“我看是你会错了意。”应婴立马来了精神“诶,你这人,我又没跟他眉来眼去的。”
应婴急得没注意,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让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云溪之自感心虚,就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应婴。应婴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故作淡定地看着周围,而后清了一下嗓子坐直。槭罗低头偷笑,陈一落看着眼前的场景,觉得再待下去可能会更尴尬,便清声道“不早了,我们就先行回应缘斋了。多谢昨夜收留,我们有缘再见。”槭罗拉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应婴跟月诸他们道谢要离开。
月诸听得清楚,却只能低头忍住情绪喝茶。云凌看了一眼身边的月诸,看月诸不说话就转头对槭罗他们说“客气了,我送你们走。”站起身来送他们走。在陈一落转身离去时就听得月诸轻声说了句“有缘再见。”槭罗和应婴转头去看月诸,而陈一落只顿住垂了眸,抬脚离开。槭罗和应婴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自觉闭声,跟着陈一落走了。
街上人来人往,但能明显感到许多散修或各大宗门的人行走其中。各个商贩们都想借此机会赚一笔,因此,街上比前几天还要热闹,叫卖声络绎不绝。
应婴走在街上觉得一身轻松,感叹道。“这出来之后就觉得天朗风清,身心愉悦啊。”槭罗摇着扇子“毕竟啊,那为情所困的幽怨能散发出去十里地。”陈一落回身道“慎言,她是云慕宗的大长老,岂能非议。”应婴和槭罗两个人看了一眼对方后笑得不怀好意。陈一落便知道他俩是故意的,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应婴和槭罗两个人将陈一落夹在中间,应婴趁机问道“我还以为你无情地对她一点情谊都没有呢?” 陈一落见两个人没打算放过他,叹了一口气“我跟月诸之间,是故人情谊,她是我……曾经的师妹。”槭罗心思一转“只是师妹吗?”陈一落牙都快咬碎了,停下对槭罗说道“只是师妹!”说完就快步离开,留下一脸愕然的槭罗和幸灾乐祸的应婴。
应婴推了推槭罗“诶,你把人给问烦了。”槭罗缓过神来“我还以为陈一落这辈子都不会大声说话呢,这么恼羞成怒,怕不是师妹这么简单啊。”应婴看着槭罗“怎么,你还想问啊?”槭罗斜着眼看应婴一副难言的样子,便道“自然不是现在了,等有机会再说。”
三个人回到应缘斋时,便看到店里多了许多修士。
掌柜亲自在店里迎来送往,满脸讨好,笑得十分不值钱,态度好的不像话。见应婴回来,刚要上前,应婴立马摆手,示意他继续忙,不用管自己。而后跟着陈一落和槭罗进了应缘斋后院。
“之前在街上还没感觉,到店里这么一看,这赢海城里果真多了很多修士啊。”应婴感叹问道“这晴空阁生意做的这么响?”而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槭罗见小公子一副思考的样子,新奇地很。“诶,这但凡是钱,你就感兴趣地很。”
陈一落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解释道“你不用想着跟人家抢生意了。晴空阁的生意能做的如此大,也是因为晴空阁阁主楼无身自身修为高,且养了一批愿意为之效命的修士。更重要的是,他们楼家自生下来就能窥天命,当然这就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每一任的家主都没有善终的。”“也不知道是眷顾还是诅咒。”槭罗抬头看着天,叹道“总是平衡的。”陈一落笑了“像他们那般结局,倒也不错。”槭罗想起来身边这个长生的人,默然。“所以,这次拍卖会会顺利吗?”应婴担忧的说“怕不是又多少钱的问题了。”槭罗点点头。陈一落将手中的叶子扬到空中,用灵力送了它一阵风“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赢海之心,晴空阁内,因为在晴空阁的地底,纵然是白天,点起了许多烛火,四周也甚是沉寂。一个年长的人坐在轮椅上,满头白发,静坐在一个浮动着光芒的石台面前,石台的光芒里是整个大陆的地图。他直直地盯着面前似真似幻的地图,似是枯萎了一般。突然,地图似有所感,在赢海城里亮起了一点金色光芒。看着面前的地图突然亮起了一个点,金色光芒将他眼中的浑浊照亮了几分,他的眼里闪着激动的光,口中喃喃自语,姿态癫狂“找到了,我找到了,他终于出现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