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婴推开应家的门,大喊“我回来了。”应婴在看到面前景象后愣住了。门内,杂草横生,砖块四散,破败的屋子,掉落的木漆,昭示着这里已然变成了废墟。门庭里那颗一直开得很好的桃花树也断了,就像应婴得思绪一样。应婴看着面前的一切,有些茫然。他穿过连廊,一边跑一边寻,谁也找不到。“爹!哥哥!抚月!你们在哪里啊?”他逐渐变得不知道该去哪里,“你们在哪啊?”应婴抬头看院中那四方的天空,只觉得眩晕,变得逐渐昏沉。
“小公子?小公子?”应婴听到耳边有人在喊自己,那声音越来越清楚,耳边的鸟雀叫声,树叶被风吹起的声音,让他逐渐清醒。
应婴慢慢睁开眼,面前的抚月的脸忽明忽暗。抚月见应婴醒了,便起身去挂起纱帘。“小公子终于醒了,你这怎么总是忘了关窗户,总要着凉的。”应婴拿手盖住额头,问道“他们都起来了吗?”抚月回道“槭罗公子和陈先生已经起来了。现下在院子里在讨论什么赢海之心开放什么的。”应婴轻声应了一下后,慢慢坐起。抚月连忙给应婴穿鞋,穿起衣服。“小公子起来后要用早膳吗?”应婴垂眸“嗯,一会儿送到院中吧,我和他们一起用膳。”抚月应下,退下为应婴准备早膳去了。
应婴见抚月已经离去,然后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样颓然站在原地。光线明明暗暗,看不起应婴的神情。
抚月将早膳放到槭罗和陈一落面前时,槭罗问着“抚月姑娘为我们准备这么多好东西啊?”抚月柔柔道“这是为我家公子准备的。当然槭罗公子和陈先生肯定也是有份的。”而后将盘子里的两碗粥端给了槭罗和陈一落。槭罗看着自己面前的清粥,再看看那边的糕点,甜粥,水果,只觉得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这……抚月姑娘,你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槭罗无语道“那莫古之渊怕不是抚月姑娘劈出来的吧。”
抚月端的是一派镇定自若,轻轻的笑着“槭罗公子莫要说笑,抚月自是没有你们那般能力。”槭罗被说的一噎,深吸一口气,轻哼一声转头看向别处。抚月收起端盘后便退下了,礼节处处到位,纵使是陈一落也挑不出半点毛病。陈一落将清粥端起,拿汤匙搅了搅,对槭罗道“你说你惹她干什么?”槭罗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我哪里知道她这么伶牙俐齿。”陈一落抬眼看了槭罗一眼,没好气道“她能侍奉应婴,你说呢?”而后喝了一口清粥,槭罗愣住“我是为我们争辩啊,你什么意思啊?”陈一落眼见大少爷要受不住了,忙道“嗯~这粥不错,你快喝一口。”槭罗了一眼那碗粥,没好气道“不喝。”
正在这时,应婴走过来,看着眼前的早膳甚是满意。“今天这么丰盛啊。”槭罗冷笑一声“是啊,丰盛的很呐。”应婴有些疑问地看着陈一落企图找到问题所在。陈一落笑了,摇摇头。应婴便也不管,撩起自己的衣衫刚坐下,拿起盘中的一个糕点吃了一口。结果,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应婴吓得手中的糕点掉落在地上,洒在衣衫上一堆碎屑。应婴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眼生气大喊。“到底……怎么回事!”槭罗和陈一落本来疑惑看向巨声来处,随后被应婴声响吸引了去,看清应婴模样后,槭罗乐了。“这早膳这么丰盛也不是件好事啊。”陈一落无奈叹气,心道,还是非要出口气。
前面的食客也因这巨响皆是一惊,有几个修士互相看了一眼,立马站起身往外赶。掌柜送人离开,瞧着大批的人赶去赢海海边,思索了一下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低声说了句“哎哟,坏了!”赶忙就要跑去后院,小二问“掌柜的,您这是要干什么去啊?”掌柜头也不回地说着“去看我们家祖宗!”小二疑惑喃喃自语“掌柜的祖宗什么时候在后院的?”然后连忙擦了擦桌子继续招呼客人,小声说“是得看看,这么大年纪怕是惊到了。”
后院,抚月正为应婴整理衣衫。掌柜紧赶慢赶来到应婴身边“公子无事吧?”抚月刚要问责,应婴摆摆手“无事。”掌柜心慌着拿袖子擦擦汗“还好公子无事,不然小人万死难辞其咎啊。”应婴并不想理会,陈一落倒是开口问道“那声音事何处传来的?”掌柜连忙俯身回道“陈先生问的是,这声音似是从赢海海上传来的。小人瞧着许多修士都赶去了那赢海海滨了。”应婴、槭罗和陈一落闻言皆是神色一变,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皆读懂对方意思。
赢海海滨,海风吹起,陈一落、应婴和槭罗走在前面,灵辛跟在后面,当他们到达时,便看到海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修士和各门派弟子。
“看来这是晴空阁提前开放了。”陈一落看向赢海海心“也不知是何原因。”应婴倒是觉得无妨“只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就好,管他什么原因。”槭罗扫视了一圈在岸边聚集的众人,打开扇子而后遮住自己面庞“怕是不好拿啊,几大宗门的人几乎全齐了。”
应婴好奇地问“哪几个宗门的人来了?”槭罗斜着眼看了一眼身后的灵辛,灵辛上前指着他们的斜前方说道“你看那边蓝色衣袍,绣有银色树纹的便是不剑派。在不剑派前方站着的白色衣袍,绣有灰色莲纹的就是无修门。”然后又拿眼睛示意看着跟他们一道站在末端的一群人“那边穿着锦色衣袍,绣着饕餮纹的就是倚金门,就是其余修真门派极为不愿意与之打交道的门派。”应婴疑惑道“为何?”灵辛叹了一口气“因为门主……爱钱。虽然说是取之有道,但铜臭之物难免会让其他门派有所鄙夷不齿。”
应婴听不得这话,刚好跟倚金门打头的一位少年对上了眼睛,应婴便笑着与他友好地挥手打招呼。那少年微微一愣,四处环望似是要确定是不是在跟自己打招呼。
灵辛慌张着立马把应婴的手拉下“爪子不想要了是吧?”应婴委屈地说“干嘛,友好交友还不行吗?”灵辛咬牙说“不行!”应婴只得作罢,转头看四周。“你在看什么?”灵辛看他似乎寻找地颇为认真。“云慕宗的还没来呀?”灵辛点头道“确实缺了云慕宗。不过他们都在此处了,早晚都会来。剩下的罗水邬和杀昧引不正不邪跟他们正统的合不来肯定不会来。春吾派和雪凝宫路途遥远也不会来。”
槭罗倒是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静,侧头开口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杀昧引的人来伪装找自家遗落的弟子呢?”应婴本来听着认真,到后半句才知道对方在调侃自己,翻了个白眼,正要开口反驳。结果,一道听着颇有些紧张的声音响起“你……你们好。”是刚刚倚金门那位少年走了过来。槭罗、陈一落和灵辛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少年。应婴反应过来立马推开他们上前“你好呀,在下规闲城应家应婴。”那少年脸红地不像话,话里带着明显的紧张情绪“在下……在下是倚金门金其焕。刚刚没反应过来,没给你回招呼,见谅。”应婴笑着摆手“无妨无妨。”陈一落眼神微动,看着这少年腰间所带的须纳袋,品阶不低,上面扣着倚金门特有的饕餮纹扣。另一边则佩戴着一把长剑,长剑上以金画纹,甚是华丽。“你是倚金门少门主?”金其焕讶然点头“对,但是倚金门从未对外宣扬过我的名号,这也是我第一次下山。您是怎么知道的?”陈一落笑了“因为这浑身上下不是金就是银啊,在那堆倚金门里面也是翘楚啊。年纪又这般轻,总不能是什么长老什么的吧。”金其焕不好意思道“家风如此。”陈一落觉得这少门主怕是没表面上那么嚣张,内里指不定比应婴还要赤诚。便紧接着报上了自己名号“在下陈一落,是应家的门客。”金其焕立马正色道“先生好。”气氛烘托至此,槭罗觉得自己不得不报上名号了,就微微点头回答着“槭罗。”灵辛随着自家少主简单报了名字“灵辛。”
金其焕眼神微动看着应婴他们,正色道“这是我下山来第一次交到朋友,毕竟……我们倚金门……风评不是很好。各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倚金门做客,我必好好招待。”几人都有些心虚,唯有应婴面不改色,依旧热情道“没问题没问题。有空也可以来规闲城应家,我也会好好招待你的。”金其焕甚是感动“应兄这般赤诚之人,甚是少见。”应婴笑着摇手“哪里哪里,金兄谬赞了。”这边交流甚欢,那边看的甚是无语。都心里想,这金其焕要是知道应婴一腔赤诚只在于金钱也不知道会不会三观崩塌。
正在这时,赢海之心再次传来巨响,海中央的水像是沸腾了一般,海水不停地翻滚。赢海的动静让赢海海边的众人戒备了起来,倚金门众人围过来将他们护在后方。金其焕和应婴没什么感觉,陈一落、槭罗和灵辛倒是觉得稀罕,灵辛乐了“我还是第一次被护着呢,感觉还挺好。”槭罗侧头回道“怎么之前委屈你了?”灵辛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待到海水平息,赢海之心出现了一个漩涡,“叮铃”一声,铃铛声音响起,岸边所有人凝神看着那漩涡。只见一个八角楼阁慢慢浮出水面,那楼阁有六层之高,每层角檐都挂有铜铃,一层楼阁上悬着晴空阁牌匾。出现在水中央。晴空阁立于一叶小岛上,那岛浮在水面上,缓慢地于岸边延伸出一道水桥。
云慕宗众人也在此刻堪堪赶来。月诸看向陈一落,陈一落只是侧头微微颌首便又继续看向海上。月诸只是低下头,似是眼中酝酿着愁云,继而也看向那晴空阁。灵辛看着这一幕感叹道“不是我说,这陈一落还挺绝情。”应婴甚是同意地点头回应“陈先生一贯如此,无情无性。”槭罗看着他俩说话,对陈一落说“你倒是淡定,在他俩眼里你都快成薄情人了。”陈一落乜着眼看了槭罗一下就收回了“比不得你,万花丛中过,沾身不嫌多。”然后示意对方去看那边云溪之时不时飘向这边的视线。槭罗看了一眼后,狠狠地瞪了一眼陈一落“那是我想吗?!”陈一落随意道“知道,魅力无处安放,所以随处发散。”槭罗听得只想毒哑了身边这个人。“算我白扯。”
“快看,水桥搭好了。”金其焕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激动。陈一落抬眼看着这水桥,片刻便开口道“这桥……怕是不好上啊。”应婴和金其焕都有些疑问地看着陈一落。“陈先生何出此言?”金其焕甚是尊重地问“还请赐教。”陈一落笑了“少门主言重了。这水桥设有禁制,普通人或是修为低的人怕是在这水桥上走不远。”“感谢先生解惑。”陈一落被金其焕搞得越发不知所措“少门主以后不必如此客气。”金其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家里对读书人一向敬重,儿时便专门请了门客给我教书,习惯了习惯了。”陈一落一时哑然,应婴难得好心地为陈一落解释着说“陈一落虽然是门客,但是他一向不喜欢这些虚礼。你以后与他相处不必如此客气。”金其焕这才点头答应。
在水中架起的水桥,流动着水纹,桥上的两边像是一朵绽开的花,激起的水浪,散发着点点光芒。
有胆大的人已经踏上那水桥,有人打头后陆续有人开始走上那水桥。开始一切顺利,但在桥的中段开始有大批的人落水。
“凡人之躯难以踏上那水桥。”金其焕看着有人不断落水而后转头对身后的一众人说道,结果回头看一个个面色严峻,似是有什么大难题,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看起来脸色都这么难看?”应婴转过头,故作轻松道“我并不是修真人士。”金其焕一怔“怎么会,规闲城应家不是……”而后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应家那个小公子!”应婴点点头。金其焕突然正色道“我金其焕既然把你当兄弟,定不会让你涉险。应兄有什么想拍的,尽管跟我讲。我替你拍了。”其他人也是在思考把应婴留在岸上更稳妥些。陈一落刚要开口劝说,应婴看向赢海桥上。开口道“这事有关我,我怎样都要试一试。”而后转头冲陈一落一笑“陈先生不是一直都这么教导我的吗?”
他们顺着应婴的眼神望向那水桥,海风中的应婴似乎看清了什么,应婴的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命运坚定地、肯定地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