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术

    还没等单辞鸢用完早膳,江瑾瑜已在外面“哐哐”地直敲门,那架势像要卸了院里的可怜木门。

    萤月放下布菜的公筷,走出去猛地打开门,露出皮笑肉不笑的恐怖表情。门外的大小姐被吓一跳,结巴道:“阿、阿鸢,你收拾好了吗?”

    单辞鸢匆匆含了口盐水漱口,起身道:“走吧。”

    江瑾瑜许是被吓得不轻,一路上搓着手暗暗地说着萤月的怪异,单辞鸢却浑然不觉。

    “有吗?她很体贴温柔的。”

    江瑾瑜看着这个木头,也不指望她能察觉什么了,只得换了话题。

    “阿鸢,你昨日交代的我已经派人去问了,王家后院确实丢了个小厮。那王老爷有十八房小妾,后院里数不清多少个下人呢,这丢了一个也没及时发现。看来南巷口里的那具的确是陈娘子的......情郎了。”

    单辞鸢点点头:“原是这般。不过还是要再确认一番。”

    江瑾瑜忽然想到什么,骤然睁大眼:“你......莫不是还要去搜尸?”

    单辞鸢沉静地点点头。得到肯定答复后,江瑾瑜走路的步子都打飘。

    这好好一姑娘怎么和那堆烂肉过不去了呢?死者为大啊死者为大!江瑾瑜心中兀自尖叫。

    两人穿过长廊,绕到前院,只见四处屋角皆挂起红通通的大灯笼,贴上了纸窗花和红对联,满院的喜庆。弟子们来来往往吆喝着清扫,有好些个甚至爬上了瓦屋顶去拍灰尘,一片喧闹火热之景。

    单辞鸢脚步骤然顿住,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身边的江瑾瑜倒是如蒙大赦,一拍脑袋,笑道:“今日便是腊月二十五了,近来忙得忘了日子,马上要到元日了。”

    话罢又期期艾艾地说道:“搜尸一事......还是暂缓吧?毕竟快到年了,染上晦气就不好了......”

    因民生多艰,人族子民向来十分信奉鬼神之事,节日里的习俗更是繁多琐碎,讲究得很,谁也不想撞了晦。

    江瑾瑜只能寄希望于单辞鸢是一个正经的御司。

    一个正经的御司怎么会不敬鬼神呢?

    但是很显然单辞鸢并不是什么正经的御司。

    她双手抱胸,语气淡淡:“瑾瑜,坚定信念可百毒不侵,你我皆是除魔驱邪之人,怎会惧怕晦气缠身?”

    江瑾瑜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咬牙应了。随后转念一想:苏允那尾巴肯定是要缠着一起去的,到时候最丢人的也轮不到她。思虑至此,她松了口气,心中莫名底气十足了。

    果不其然,得知她们要出门后苏允立马缠着跟上来了,也没问要去做什么。这傻子,被卖了指不定还乐呵呵地给人数银子呢。江瑾瑜心中暗自腹诽。

    三人待了好一会,都没瞧见时少清的身影。左等右等只等到了群英门弟子的回话,说是时公子抱恙,让他们先行一步。

    这几日他们几个总是结伴而行,江瑾瑜早早就派人去请时少清了,自己又亲自来找单辞鸢。不曾想时少清竟然病了,昨日听戏时明明还好着呢。

    “怎么会病了?可还严重?”单辞鸢向来冷淡的脸难得露出了面无表情外的表情。

    那弟子摇摇头:“公子向来不许我们进他屋里,我也是在院里问的,并不知晓其他。”

    江瑾瑜也点头:“兄长确实不喜旁人亲近,父亲特意让他住在了最偏的西南角呢。不过这高手嘛,有点奇怪的坏习惯是正常的。”

    慕强似乎刻在了群英门的骨子里,哪怕时少清并不算是群英门的人,众弟子仍对他十分倾慕信服,以至于这能称得上无礼的行为也没人在意了。

    单辞鸢点点头:“既然病了,那便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

    其他两人自是没有异议。距离王府小厮遇害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了,他们虽然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但对于作恶的魔族仍没有任何线索,这一祸害暗藏在崇城中每分每秒都有危险。

    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找出祸源。

    单辞鸢此时心中不安,这次的魔害太过奇怪,以往遇见魔害寻踪符都能发挥很大作用,魔气似痼疾,扎根某处便很难消散,很快便能循此找到源头。

    可是南巷口却没有留下痕迹。

    单辞鸢想起时少清所说的,拥有特殊能力的魔族。

    且昨日查看过卷轴,南巷口两年前也发生过一次魔害。正是门主所说的那一场魔害。崇城治安森严,魔害发生的次数相较别的地方算是极少,两次都发生在南巷口,这会是巧合吗?

    心绪烦乱,只是空想单辞鸢无法得到答案。若无法通过寻踪符找出凶手,那么只能用别的法子了。

    许是察觉到单辞鸢的严肃,其余两人一路上不敢吵闹,气氛有些凝重。三人来到了安放尸体的衙门,和里头的人吩咐几句后就被领着来到了停尸的房间。

    这类案件本该由祭魔师负责,带路的衙役不敢多问便退下了,将空间留给他们。

    单辞鸢转头看向他们两个,苏允脸色很苍白,他还是很难接受和这具高度腐化的尸体待在一起。江瑾瑜比他强些,可脸色也说不上好看。

    “你们需要去外面等我吗?”

    没等苏允说话,江瑾瑜满脸坚定,回答:“阿鸢,我也是祭魔师!”

    苏允见她如此,想起自己曾说过要成为和姐姐一样厉害的人,也硬着头皮说要留下来。

    单辞鸢点点头,没有强迫他们,只是提醒:“师父曾教过我一个秘术,使用起来可能会……有些恶心。”

    随后没再管他俩,她径直走到尸身面前。崇城的气温近日骤降,尸身仍维持着昨日的模样。不能入土为安,可也不能让人家死不瞑目,衙役帮其合上了双眼。

    单辞鸢从芥子袋中摸出一张空白符纸,割破食指画起血符。这一次的符咒和以往不一样,江瑾瑜细看,有些心惊,自己学符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图案。

    最后一笔落下,单辞鸢脸色有些惨白,可她手上未停,竟又画了四张。停手后,她觉得鼻间一片湿润,用手一抹,满目刺眼血色。鼻血不间断地滴落在地上,将其余两人吓了一跳。

    单辞鸢却无谓摆手,接过江瑾瑜递过来的手帕胡乱擦了一通后便不再理会。

    她拿起画好的血符,手中灵力流转,符纸上的血液本已干涸变成暗红色,此时却如燃烧起来一般鲜艳极了。五张符纸无风自动,飞向木板上安放的尸身。

    苏允本就被这里的味道刺激得不轻,此时尸体却发出了诡异的变化,一阵阵似生水沸开的声音从尸体内发出,“咕噜咕噜”,仿佛尸体马上爆开,更难闻的气味爆发出来。还没等苏允张口要吐,他便看见了此生最恐惧的一幕。

    几乎已经成肉糊状的尸体竟然睁开了双眼,一泡浓水包裹在它的右眼眶中。它张开嘴,喉中发出了嘶哑嗬声。

    苏允被吓得双腿发软,动弹不得,连吐都没有勇气吐了。江瑾瑜也瞪大眼睛,不敢说话。

    单辞鸢却丝毫不惧,甚至上前一步。

    “你可是王府的采买小厮?”

    “……是。”

    “你死于何时何处?”

    尸体忽然开始剧烈挣扎,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声,却被五张血符制住。血符似乎有安抚的功能,不断发出温和的灵气输入到尸体中。好半响尸体才安静下来。

    “三日前……我,我休月假,去南巷口找,找陈娘……

    “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我不愿太早离开,准备走时,太阳已经落山……

    “陈娘,陈娘让我留下,太危险。不行,来不及早上回府,月钱会被扣,还有,陈娘的名声……

    “好疼……!我好疼!我好疼!好害怕!谁来救我!谁来救救我啊!”

    尸体爆发出尖叫,再次剧烈挣扎,五张血符滋滋作响,似乎在不断颤抖。

    尖叫太过绝望,单辞鸢心头震动,她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看见了什么?”

    尸体停止了挣扎,安静了很久。

    它再次开口,嗓音沙哑变调:“看见了,怪物,还有……阿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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