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

    不过,还是有人出了头。

    一支银白长枪破空而来,挡住黑袍男子的脚步,“术士修炼,是为了捉妖以保卫天下百姓,而不是为了把刀伸向同族。”

    黑袍男子闻声看去,只见一位身形高挑,束着个高马尾的姑娘利落拔开人群,挡在中年男子身前。

    夏槐眼神闪烁,纤长手指扶上耳垂边铜铃,竟然是这位姑娘。

    这庙中唯一一位地阶下品。

    黑袍男子阴冷脸上浮出笑意,望着挡在身前的长枪尖端,看出其间刻的小小一个林字,恭敬拱手道:“林小姐说笑了,在下并未想杀他,只是他突然出手,不得不防卫罢了。”

    夏槐身旁的男子倒吸一口气,“姓林?长枪?这姑娘莫不是出身广寒林家?”

    广寒林家?听到男子惊呼,夏槐垂眸思考,人界有五大隐世家族,分别是燕、赵、林、宋、冯五家,这姑娘便是林家术士?她从听澜阁打听近来人界发生大事,其中一件便是林家大小姐入世历练,怕不就是她。

    周围人一听那姑娘姓林,纷纷小声嘀咕。

    见黑袍男子道出她身份,姑娘没惊讶,只道“术士之间的争斗,我本不该插手,只是现下众位的目的都是捉妖,还是齐心协力的好。”

    黑袍男子颔首,林家人他惹不起,“林小姐说得好,我自然配合。”没看中年男子一眼,回到原先站着的地方。

    中年男子撑着墙站起身,嘴角血还未干,拱手道谢。

    姑娘没应,收回长枪,高马尾一甩,站回人群。

    雨从庙顶破洞滴到褐色干血上,血液又重新开始流动。

    风吹过夏槐面颊,带起鬓角碎发,紧接着一股腥味迎面扑来。

    颈间传来粘腻触感,夏槐面上柔弱神情不变,一双盈盈秋水凝了凝,什么东西?掐诀,指尖淡蓝火焰,抓向颈侧,指尖传来冰凉坚硬的触感,腰间发力,旋转身体,往后看,空无一人。

    身旁人看她骤然动作,疑惑问道:“怎么了?姑娘。”

    夏槐踉跄后退两步,低下的头抬起,露出楚楚可怜的脸,慌乱尖叫:“妖…那只妖来了!”

    妖?在哪?众人哗然,纷纷拿出灵器,严阵以待。

    无端出现的狂风吹得众人衣角飘飞,“啊”一声惨叫在只有狂风呼啸的庙中分外明显,吸引了所有视线,只见一男子跪倒在地,双肩处血液如瀑布奔流而出,面色惨白,一动不动,一双手臂混着满地鲜血静静躺着。

    本就刺鼻的血腥味更加令人作呕,“是妖!是妖杀了他!”尸体斜对面,男子吓得抖着声线大叫,他看见了,地上的血液蛇一样爬到那个术士腿上,接着……接着那术土双臂落下来,一句话都没说就……死了。

    “它……它就在我们中间!”他眼睛左右不安转动,甚至远离人群,独自站在一处。

    在所有人眼下杀人,这只妖修为要么比庙中任意一人都要高,要么就极善隐藏。

    在场术士意识到这一点,脸色难看。

    夏槐紧握着右手,硬冷的触感抵在她掌心,她将刚从那妖身上拔下的东西塞进腰间布袋。

    正当众人打量尸首时,一道黑影出现,猛然抽向众人。

    这黑影速度极快,靠前几名术士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抽倒在地,林姑娘提着长枪,不躲避,竟直直迎上去。

    只是待她的长枪将要与那黑影相接时,黑影骤然溃散,了无踪迹。

    庙中术士屏息等了一柱香的时间,黑影也并未出现。

    “林小姐,那妖……走了吧。”林姑娘听到身旁人话中的称谓,皱了下英气的眉。

    她虽不喜林小姐这个称谓,但还是开口道:“走了,妖气已经消失了。”她收回手中白玉葫芦。

    妖兽与精怪开灵智,修炼两百年后可化人形,妖气是辨别妖物的关键,寻常术士没有辨别妖气的本事,需要借助特定的法器才能辨别,天道门倒是给每位在天道门注册过身份的术士都配备了识妖法器,是个罗盘,指针会指向二十米内有妖气的地方,不过法器只能辨出四百年以下妖怪,刚刚不是没有术士拿出了罗盘,拿出了,罗盘指针片寸未移,这妖修为已然四百年以上。

    四百年以上的妖,不是玄阶中品能对付的了的,不少玄阶中品的术士都打起退堂鼓,赏金丰厚,也得有命去拿。

    除去放弃任务,不敢走夜路缩在庙中一角的术士,站在庙中,寻找线索,打算继续任务的术士也不过五人,林姑娘,先前那位中年男子,黑袍男子,一位青年,还有夏槐。

    抱团的术士眼神打量着正在庙中四处查看的夏槐。

    五人之中,唯她一人是玄阶中品,又生得弱不禁风,怕是被财冲晕了头,免不了白白送上一条命。

    林姑娘见状,走到夏槐身边,好心劝道:“那妖有快五百年的修为,姑娘还是放弃吧。”

    她识妖法器就是那个白玉葫芦,可测十米内妖气,通体变绿,则有妖气,妖越强,色越深,那妖出现时,葫芦是碧绿色。

    妖两百年化人形,六百年渡天劫,渡过则可活千年,渡不过则灵智尽散,渡过天劫的妖堪比天阶。

    一阵过堂风吹来,面前姑娘身体跟着一晃,泛白的唇紧抿,又松开,凄凄惨惨道:“多谢林姑娘好意提醒,我虽修为低下,但面对这般残害百姓的妖,我还是想尽绵薄之力。”

    她话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却不小,起码缩在墙角的术士听得一清二楚。

    这姑娘说话挺有杀伤力啊,总觉得是在鄙视他们。

    林姑娘听她叫她林姑娘,又有如此觉悟,对面前柔弱的姑娘添了几分好感,爽朗一笑,“是我浅薄了,姑娘大义。”

    夏槐虚虚回了一礼,唇边泛起浅浅笑意。

    “这位姑娘说得不错,一人敌不过这妖,若是在场的术士一起呢?各位,我们不如合作捉妖,到时候,赏金平分可好?”四人之中头戴玉冠的青年男子提议。

    五百两白银的赏金,就是平分,每个人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金额,没隔多久,不少人喊着要合作。

    “林小姐,觉得如何?”青年男子冲林姑娘拱手,言语温和,眉宇间刻意带了些亲呢,似乎与林姑娘认识。

    听他这么一问,附和的人纷纷眼含期待,看着林姑娘,林家的术士在人界是出了名的侠肝仪胆,再说林姑娘能拦住那个煞星,修为估计也得玄阶上品往上,保不准就是这庙里修为最高的,有她在,不用他们冲锋陷阵,获得赏金的可能性极大。

    听着青年男子厚颜无耻的话,夏槐低头,内心嗤笑,林家虽是避世家族,但也不至于单纯到这份上,那妖,修为处于玄阶上品到地阶下品之间,她独自一人就可捉到,为何要保护他们,又与他们平分赏金?真把人当傻子了?

    她正想着,林姑娘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可以。”两个字干净利落。

    夏槐愣住,差点维持不住脸上柔弱表情,她明白为何林家规定族中弟子必须入世历练了。

    敢情是要磨练磨练脑子,别被卖了还替人家数钱,虽说现下跟被卖了也没差。

    “林小姐不愧为林家人。”青年男子感叹一声,恭维道。

    “姑娘,要不要加入?”林姑娘没理青年男子的恭维,一双英气十足的眸定定望着夏槐邀请道。

    夏槐在一众暗示威胁的眼神中缓缓摇头,婉言拒绝道:“我身子骨弱,又怕生,就不拖后腿了。”多一个人就少分一份赏金,那些人可不愿意,况且人多她不好动作。

    林姑娘见她拒绝,也没勉强,只道:“若是遇见麻烦,可以来找我。”说罢,递给夏槐一张符箓,“通讯符,可以用它传音于我。”

    三品通讯符,要知道世间符箓分五品,一品最次,五品最高,林姑娘大手笔,夏槐没客气,柔柔对她一笑,接过通讯符。

    林姑娘见她收得爽快,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性子却不含糊,余光瞥见身旁隐隐以青年男子为首的一小群人,眼里飞快掠过一丝厌恶。

    夏槐在庙里弱不禁风地转悠一圈,最后站在被转过身的菩萨像前。

    地上满是血,庙柱与屋拱间还有蛛网和厚厚的一层灰,只有这座菩萨像,干净的很,应该是被擦过,是那只妖?

    夏槐目光与低垂着的菩萨眸相接,纤细的手指摩挲着耳垂边系着的铜铃,砍下的手臂,她仔细看过,肘关节与腕关节粗壮,血管明显,汗毛较多,都是男子的手臂,年纪不定,上至花甲,下至弱冠。

    这妖藏在暗处,弄这一通惨状意欲何为?吸食人的血肉来增涨修为?可为何偏偏留下手臂放在这人迹罕至的破庙里?又与菩萨像缺少的手臂有何干系?

    正当她心生疑惑,暗自思忖时,耳边转来一声惊呼:“这是什么?”

    见庙里四处寻找线索的术士都朝开口的男子围过去,供案与手臂堆之间有一小片空地,那男子就站在空地里,倒是个心大的,是这群人里唯一踏过手臂堆,站在供案前的术士。

    夏槐离那男子近,抢了个靠前的地方,看清男子惊呼的东西,一个被剑划开的药包,药渣洒在供案上。

    她低头,在供案桌脚下看到掉落的药渣,拿出张手帕,蹲下,伸手挑了几块包起来,站起身,放进腰间布袋。

    破庙被他们翻了个遍,眼见着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庙外下了一夜的雨停了,这才离开。

    破庙在燕州城外的一座荒山上,夏槐找不出别的线索,离开破庙,下山。

    她衣摆掠过野草,带起雨珠,边走边思索着,那药包应当是那妖留下的,或许能从药铺得到线索。

    思索间,她忽然感受到身后隐隐有什么动静,眼神一凝,脚步不歇,手指掐诀,灵力扩散开,在身后一里处察觉到灵力波动,能够隐藏气息的符箓?夏槐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面色如常,七绕八绕拐进一片林子。

    此时天色已明,刚下过雨的空气湿润,带着土腥味,林间升起一阵清晨凉意。

    夏槐不紧不慢地走着,白净的耳朵动了动,听着身后细微的动静,眼里浮动着要捡到大钱的笑意。

    她的耐心一向很好,捕捉猎物,就得给它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境地。

    泥土里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身着素衣的少女边走边时不时扭头往身后看,没有血色的脸上满是慌乱。

    紧跟着的人意识到被发现了,不再隐藏自己的脚步声,一双污浊的眼睛,饿狼似地盯着少女单薄的背影。

    少女快步走了一会儿,而后似乎是喘不上气,又慢下来,捂着胸口,回头看时,惨白的脸透出薄红,额角浮出细汗,男子戏谑地加重脚步声,欣赏前方少女的慌不择路。

    跟着跟着,少女的身影绕过一颗粗壮的树干后,突然消失不见。

    人呢?走到人消失的地方,他左右看看,内心困惑。

    隔绝阵内,夏槐将面帘上的碎发别在耳后,黑而亮的眼眸看着猎物站在她消失的地方,现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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