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云君离小声喃喃着，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季镜臣，语气十分小心，那棕色的绒球疑惑地抬头看他。
“道什么歉？”季镜臣稍抬起一点腰，手指挠挠他的颈侧，献上一吻，“你没有做错什么。”
云君离顺顺他的后背，垂眸婉笑：“我还以为你不准让我揉你的头发呢，所以道个歉。”说罢，他抚抚那鲜艳刺目的吻痕，勾起唇角，给季镜臣露出一道灿烂的笑容，犹如雨后的彩虹让季镜臣的心里被掀开一瞬。
季镜臣给予他安慰，像是一束光芒：“你可以随便对我做什么，不要有负罪感，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他看云君离的眼神不掺假，只对爱人最深沉的黄昏，使云君离当了真。
他话音刚落，坐回去，将眼镜上起，揉揉太阳穴，闭上眸子，仿佛刚才一切的暧昧都是虚假的，恢复到他们刚见面时的冷淡。
“我以为你会是那种‘禁止一切欲望’的人呢。”云君离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禁回想起他刚才的举动。
缠绕终钟，深忧黄昏。
“不会，我找你就是因为我爱你。”季镜臣缓缓转头看向他，眼含藏不住的爱意，他单薄的唇瓣也瞬间有了温度，“我爱你，不会拒绝你的一切行为，反而，我很喜欢。
“我喜欢你的一切。”
好直球。
直球型男。
云君离默默想着，他的手指打搅在一起，第一次被人表白有些紧张，他可以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脑袋偏去，头靠肩边，合上眼。
“嗯。”他的脸上蔓延淡淡嫣红，晕染开来，便成了心头烈日。
季镜臣握着他的手，落下如柳叶般轻柔的一吻：“我包养你，是为了名正言顺与你相处，为了帮助你，救出你。”他的发丝藏在落日的余光中，熠熠生辉。
“我知道了。”云君离被他的几番话语很快整的害羞，睁开眼，他想要把手抽出，结果用力拽也不行，“你先松开我。”
“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季镜臣抓紧他的手，让他的手心覆在自己脸颊上，偏头小啄一下，“不可以离开我。”
这算什么事情。
云君离动作着重地挠挠他后颈的头发，温温柔柔：“我答应你。”他放开自己的手，季镜臣也不舍地松开他的手，他的两只手重新相握。
他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顺便在心中大声祈祷燕雯平安无事。
到达故皆市，云君离拿着季镜臣的手机导航，被后者告知这里有他的人，直接让私家车接送他们就好。
“你真的好有实力。”云君离站在路口的道边，抬头仰慕高大的Enigma。
季镜臣搂住他的肩，盯着手机：“没有，谦虚。”
[Wu：见到了？]
[季镜臣：见到了，你那边怎么样？]
[Wu：我啊？还行吧，就是不太听话。]
[Wu：都是男人，不知道他在扭捏什么。]
[季镜臣：嗯。]
‘Wu’是季镜臣的发小——吴联，只是季镜臣不喜欢给别人备注，所以‘Wu’便是吴联的昵称。他前几天兴高采烈地给季镜臣打电话，说自己找到初恋了。仔细一问，原来是初恋的替身。
替身叫简惊蛰，与那位初恋长的确实相像，就连性格也相差无几，吴联做梦都没想到过，世界上会有两个人如此像，就跟双胞胎一样。
“季镜臣、臣。”云君离认识他好几个小时了，也不会流利地读出他的名字，似某种心灵感应，在告诉他季镜臣的危险之处，让他感到惧怕，“车来了。”
季镜臣没觉得有什么，搂着他走过去，给他开了后车门，待他上去，自己也跟着坐下。
故皆市人民医院。
云君离急忙慌张地奔跑进大门，季镜臣在后面追着他。前者走到前台，询问前台的姐姐：“你好，请问你知道燕雯在哪里吗？我是她的儿子。”
姐姐对他微笑：“您好，这边请先登记个人信息。”
“我是云君离，云朵的云，君子的君，离开的离，电话是76532819。”云君离的语速极快，但不影响听觉，吐字清晰。
姐姐登记完成，保持笑容：“您确认是燕雯女士的家属么？”她解释道，“我们这边要确认您与患者的关系，才可透露房间号。”
云君离拿出手机，人脸解锁，点开相册给姐姐看：“这是我和她的合照。”照片上，男孩和母亲依偎在一起，明明是很温馨的画面，却因母亲脸上略显恐怖的神情变得诡异。
“好的，燕雯女士的房间是……”姐姐在电脑上操作几下，告诉紧张的云君离，“101号。”
季镜臣向她答谢，牵起云君离的手一起奔跑过去。
在101号房间前，云君离抬起空余的手，伸出食指，弯曲敲门，发出“砰砰”的声音作响。
门被打开了，是个中年大叔开的，看来他就是电话里的男人。大叔膀大腰圆，魁梧粗壮，瞧这面相就是个忠厚老实之人。
“你是？”他的声音一出，把云君离拉回现实。
透过大叔的身子，床上躺着的人清晰可见，燕雯吸着氧气，手上挂着吊瓶，窗外的即将下沉的金乌散发出的光芒照耀着她的脸庞，可她却像一片失去生机的落叶，孤独寂寞。
“我是患者的家属，云君离。”云君离吸吸鼻子，低下头轻轻推开大叔，径直走到燕雯的床边，坐在椅子上，紧紧握住她冰凉苍白的手。
人终有一死，燕雯的现在也算一种别样的解脱。
“不要害怕，阿姨会无事的。”季镜臣走到他身旁，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
大叔走了，走前还对云君离说‘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妈，等你妈醒了，要跟她说一些灿烂人生的话’说罢，他天生怜悯的双眸叹息着，悄悄看了云君离一眼。
半夜，云君离趴在燕雯的手臂边，像小时候的他一样，跟燕雯睡前话。
“妈，我被包养了，我们以后会过上好日子了。”
“妈，我不想你走，别走。”
“妈，你走我也走。”
“妈……”
云君离慢慢变得哽咽，他最后只能用泪替语。
“离离，我来啦。”季镜臣掂着夜宵进门，小声地说。
“嗯，好。”云君离拿手擦干泪水，接过夜宵，放在床头。
季镜臣静静坐在他身边，不言语，不作为。
突然，燕雯的眼皮之间挤出一条细缝，断断续续：“君、君离……”
云君离一愣，拍打着安静的季镜臣，激动到要再次哭出来：“你快去喊人！快去！”
“啊，好。”季镜臣着急忙慌跑出门，这是他最累的一次外出。
“妈、妈！”云君离抓住她的手，呼喊着对她的称呼，在这短短几秒中，他甚至感觉燕雯重拾感情，变的温暖，若小时候掌心的温度。
燕雯流出一滴泪水，费劲费力：“妈、妈妈…爱你…”话音刚落，心电图停止，留下一道横线与滴滴答的声响。
她那珍奇贵重的柔蓝宝石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