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萧铭和华轻坐上马车,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城。

    萧铭在马车中间闭目养神,华轻有些拘谨地坐在旁边。

    夜风呼啸着将车帘掀起,华轻往窗外看去,只看到外面昏暗一片,马车孤单地行驶在绵延的官道上,距离繁华的都城越来越远。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觉得有些冷。

    萧铭看了他一眼,道,“快到了。”今夜天气转凉,他常年习武,不受影响,但华轻大病初愈,身体正虚弱,于是萧铭伸手将车帘两侧的系绳挂在挂钩上。

    华轻见状,有些受宠若惊,“谢殿下。”他能感觉到,不知不觉间,萧铭对他的态度变了很多。

    此刻,明明两人什么都做过了,但就这么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竟有些相敬如宾的意味。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马车停在一处山脚下,车夫将马车安置好,三人一起穿过山脚下的竹林,竹林尽头,是一座古朴宁静的小院。

    项青在屋内听到声音,瞬息之间从院里出现在门口,他一身灰布麻衣,两鬓斑白,但身板挺直,目光炯炯有神,武功更是登峰造极。

    如果有人常年混迹江湖,便能认出,这是二十年前的“踏浪公子”,以踏浪轻功而闻名天下,丰神俊逸,是无数江湖女子的爱慕对象,但他却将一颗心全部系在了自己师妹姜岚身上,在师妹嫁人后,终身未娶。

    项青双手背在身后,将眼前的三人打量一遍。

    最前面的是他师妹的儿子,也是他的小顽固徒弟,黑衣服的是车夫兼暗卫,另一个是……面生的白衣书生?

    萧铭开口,“师父。”

    项青收回眼神,目光落回在萧铭身上。“小徒弟,听说你和小倌搞在一起了,人呢?让我看看他是什么男狐狸精转世!”

    萧铭闻言,眉头皱了皱,“你听谁说的,裴淦?”

    前几天裴淦奉命下江南时,顺路来竹屋看望项青,把萧铭狠狠吐槽了一遍,他觉得萧铭对华轻的态度有些不对,他阻止不了萧铭,只能让师父出马了。

    “哼!你好意思做,不好意思让我知道?”项青的语气有些暴烈。

    华轻看看萧铭,见对方没有接话的意思,几人就这么在门口干站着,于是他悄悄往前走了半步,从萧铭身后探出头来,对着项青道:“前辈,您是在说我吗?”

    华轻说话时带着讨好的笑,眉眼弯弯的,顿时打破了项青对他的清冷文弱读书人的初印象。

    “是你?”项青见华轻这么毫不在意的样子,胡子都被气翘了,“你还好意思承认?看我不把你赶出去!”

    华轻急忙将自己藏在萧铭身后,“前辈莫气!前辈莫气!”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萧铭所谓的“安全的地方”,在这里,不等三皇子的人找来,他恐怕会先被这个老头杀掉吧。

    “师父,他确实是小倌出身,但其中另有隐情。”

    “能有什么隐情?就算他是被逼良为娼,但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他是男的!男的!”

    项青年纪越大脾气越爆,离俊美优雅的“踏浪公子”形象越来越远。

    萧铭就知道师父会抓着这一点不放,他是对女人没有感觉,但不代表他会断子绝孙,“师父,您先听我说。”

    两人移步到屋内。

    不知他们聊了些什么,等两人从书房出来,项青再见到华轻时,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

    天色已晚,萧铭忙得很,没有留宿就匆匆离开。

    留项青和华轻两人大眼瞪小眼。

    “他倒是挺重视你,大半夜亲自送你过来。”项青语气凉凉地说道,他仍然对以色侍人的小倌没什么好感,就像是婆婆没看上儿子领回家的媳妇。

    华轻不认同项青的话,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四殿下可能有其他要紧事,送我来只是顺路吧。”

    项青用鼻子出气,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跟我过来,院儿里房间少,以后你就住西屋。”

    次日清晨。

    华轻还在睡梦中,便听到外面传来刀剑的声音,他反应过来后,立刻睁开眼睛。

    难道三皇子的人找过来了?还和项师父打了起来?!

    他急忙披了件衣服出去,看到了眼前让他惊掉下巴的一幕。

    项青正在自己和自己练剑,左手的剑丢出去,在空中转一圈后回来,和右手的剑开始互博。

    悬空的剑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控,剑锋闪着寒光,一来一往打得不可开交。

    华轻看呆了,他是不在江湖里混,但现在武林高手已经发展到这个境界了吗?

    项青察觉到华轻,斜睨他一眼,“醒了?年纪轻轻就知道睡懒觉,过来和我过几招。”

    说着,直接把悬空的那把剑扔了过去。

    华轻呆呆地看着,直到剑尖离自己不足半米时,他才想起来侧身躲避,最后两只手堪堪握住剑柄。

    “前、前辈,我不会武功。”

    项青看着,本以为这孩子会被吓得屁滚尿流,没想到还能握住剑,不过他仍然语气嫌弃,“不会武功,弹琴总会吧,你去抚琴,我要舞剑。”

    华轻看了眼不远处槐树下的古琴,急忙把剑放在地上走过去。

    “铮~铮~”

    “停!”华轻没弹几下,项青皱着眉头喊停,“你不是小倌院的头牌吗?琴技这么差?”

    “额……,前辈,晚辈确实不善琴技。”

    “那会唱曲吗?”

    “不好意思,其实晚辈不通音律……”

    这一点华轻真没办法,小时候在南风解意楼学琴棋书画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在声乐方面,实在没有天赋,草草学会几首曲子,糊弄不懂行的人也就罢了,对方稍微懂一点,他就露馅。

    好在他在表演上总是别出新意,而且华云和华风擅长弹唱,他不会也就无所谓了。

    项青气得把剑都丢地上了,背着手走到华轻面前,“你到底是怎么当上头牌的?”

    华轻自然不能说自己在台上很会勾引人,于是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本正经道:“晚辈的容貌在楼里还算不错。”

    意思是他纯靠颜值取胜。

    项青觉得二十多年过去,民间的审美降级了,想他年轻的时候,多的是传奇花魁,风情万种,美若天仙,华轻这种的,在她们面前只能算清秀。

    项青看了他半晌,最后甩袖而去。

    华轻急忙从古琴前走开,讪笑一下,溜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当早饭。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华轻每天都被项青吵醒,醒来没事干,于是去厨房给两人做早饭。

    华轻的厨艺还行,还没挂牌的时候在厨房打过下手。

    原本项青习惯辟谷,看到桌上摆好的饭菜,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吃几口,吃得次数多了,有时候还会提前点菜,华轻不仅能做出来,还比他之前吃过的更好吃。

    于是项青对华轻的态度,就在这一口口的菜里缓和了。

    中间萧铭来过一趟,面色苍白,似乎受了内伤。

    项青带他去房间疗伤,华轻路过时,听到他们的谈话,“萧钧坐不住了……郊外的守军随时可能造反……”

    华轻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就在他想快点溜走时,屋内传来萧铭的声音,“进来。”

    华轻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屋里,萧铭披着外袍,面色有所好转,似乎已经疗伤结束。

    “我、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华轻语言苍白地想为自己洗脱嫌疑。

    两人根本没在乎这个,刚刚来得匆忙,萧铭只看了华轻一眼,如今细细打量,觉得华轻比刚醒来时精神不少。

    项青则是盯着华轻托盘上的酒瓶,“这酒哪儿来的?”

    “我自己酿的,今日刚好可以开封。”

    “小家伙,你还有这手艺?”项青两眼放光走过来,“我闻闻,嗯,有竹香,快给我来一杯!”

    华轻有些震惊地看着项青,之前没看出来项前辈爱酒啊。

    “师父酒量差,一杯晕,三杯倒,怕喝醉了仇家找上门,平时不敢喝酒。”萧铭说着,整理好衣服,走下榻。

    “别造谣,师父我酒量好着呢,至少能喝……五杯!”

    华轻无奈,只能任由项青把酒拿过去,怕他喝多,劝道,“前辈,饭菜马上好,待会儿边吃边喝吧。”

    “好主意!走,徒儿,还没尝过华轻的手艺吧,你可是捡到宝了,华轻虽然没什么才艺,但做饭的手艺还不错。”

    萧铭闻言,难得地笑了笑,他的师父像个老顽童,性子直,爱憎分明,对于看不上的人,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对于欣赏的人,却容不得别人说半句坏话。华轻才和他相处了不到十天,已经让他另眼相待了。

    饭后,萧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华轻,“这个给你。”

    华轻接过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手里的小东西,玉瓶小小的,造型矮胖,质地莹润,看起来价格不菲。

    “珍珠膏,可以祛疤。”萧铭解释道。

    华轻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四殿下的意思好像是,让自己用在上半身的伤上?

    之前的鞭伤与箭伤的结痂已经脱落,开始长出粉嫩的新肉,晚上时常痒得他睡不着觉,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要留疤的,不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做小倌,身上留疤倒也无所谓。

    “谢四殿下好意。”华轻恭敬地道谢。

    萧铭似乎看出了他恭敬背后的不在意,走之前,在他耳边低语,“好好用,我会检查。”

    检查?

    怎么检查?

    华轻来不及问,只能诧异地盯着萧铭的背影。

    一旁的项青见状,“啧啧啧”着离开了。

    华轻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的背影。

    他觉得,下此和萧铭见面,他有必要说一下,他已经决定从良,如果萧铭想像之前那样对他,怕是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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