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皆宜,我爱你。”
场馆在这场告白中震撼,寂静刹那,而后喧嚣声四起,手机屏幕也从四面八方亮起,对准台上的迟文瑾。
很吵,吵到季皆宜耳尖轰鸣,只能听见自己由内向外乱撞的心跳,疯了似地砰砰不停。
睫毛颤了又颤,氤出的泪珠半坠不坠,模糊了座位到舞台的距离,季皆宜不自觉间走向舞台,走向迟文瑾。
白茫的灯光撒下一道帷幕,像虚虚阻在她们之间的墙,又像过往种种的鸿沟。
细腻如玉的手穿过帷幕,递到面前,季皆宜没有迟疑地握住,扣紧,跨了一大步,来到迟文瑾身旁。
她抬眼看了看现场的观众,笑意招展,说不出的明媚灿烂。
声音带了些哽咽,却不显哀伤,反而因为上扬的尾音,带了些盎然的生机和希望。
她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阿瑾。”
季皆宜未曾流出的泪,化作翩跹的蝴蝶,落在迟文瑾泛红的眼尾,无声向下。
相互绞缠的手握得更紧一些,迟文瑾压下翻涌的暖潮,唇角弯弯:“对,皆宜是我女朋友。”
迟渊那天说的话,她其实是在意的。
永远见不得光,藏在老鼠洞里的爱情?
迟文瑾舍不得让季皆宜这样,也舍不得让她在迟渊面前哑口无言,她想让季皆宜有底气说:她们正大光明地在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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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她俩这是真的公开了,还是在炒作?】
【楼上的,谁家炒作这么炒啊?】
【季皆宜给我们小迟下迷魂汤了?】
【滚,迟文瑾先表白的,分明就是她先勾.引我们皆宜的。】
【笑,你们越骂,我越觉得好磕。】
双方粉丝吵得不可开交,CP粉圈地自萌,路人看热闹吃瓜,但总体舆论态势还算不错,直到资本的力量开始显现。
【恶心。】
【滚出娱乐圈。】
【建议封杀,不要教坏小孩子。】
季皆宜翻看了许久,只截了许多CP粉的留言,拼成长图发给迟文瑾。
迟文瑾回了一个【熊猫比心】的动图表情,还是这两天从季皆宜这里存的。
【阿瑾,你好敷衍(心碎)。】季皆宜眉心拢出小丘壑,委屈从不留到第二天,框框打字谴责。
那边却没了回音,她抿了抿唇,没在多发,兴许迟文瑾是有事。
她才不是那种特别粘人的人。
齿尖在唇瓣一磨,印下咬痕,这话说出来,季皆宜自己都不信。
她就是喜欢黏着迟文瑾。
越想越气,大晚上到底有什么好忙的,都不回女朋友的消息?
季皆宜又点回和迟文瑾的聊天框,想戳戳她的头像。
赵兰的电话打进来,打断了季皆宜的进程。
“兰姐?”
“皆宜…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你说。”季皆宜打趣她,缓和着气氛,“兰姐,你什么也扭扭捏捏上了?”
赵兰没好气哼笑一声,默了默,才说:“这段时间,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
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心头有些无奈。
和季皆宜共事这一年,她挺喜欢这个小姑娘,身上有股生机勃勃的冲劲和纯粹,但这次,她也无能为力,虽然不知道季皆宜得罪了谁,但无疑是一尊庞然大物。
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只等季皆宜掉下去。
“不是什么大事,兰姐。”季皆宜笑得漫不经心,“正好可以留在家,专心做音乐。”
“…再等等看吧,兴许会有转机。”赵兰不置可否,挂了电话。
她做了许多年的金牌经纪人,自然知道,很多时候,不是光有才华和热爱就可以出头的。
尤其是这个圈子,长久不出现在观众面前,很快就会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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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季皆宜睡不着,坐在露台上吹风。
夏日的燥热去了大半,眼下是早秋疯长的寂寥。
她抬眸往下看,那些泛黄的树叶洋洋洒洒地坠下。
半晌,季皆宜从小茶几上拿起手机,熟练地点进和迟文瑾的聊天框,临睡前总想再戳戳她。
屋外的门铃一下一下地响着,季皆宜陡然一惊,摁息了屏幕,准备通过监控先看看。
一层一梯的小区,谁会大半夜来敲业主的门?
手机又震动一下,季皆宜面容解锁,看到迟文瑾的消息:【岁岁,是我。】
刚刚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心头涌上些情不自禁的欢喜。
季皆宜唇角挑一抹笑,还是谨慎地用监控查看了一下门外的情况,真的是迟文瑾。
她披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内搭v领小衬衫,下半身是简约的黑色直筒裤,整个人半倚着门外的墙,眉眼柔柔带笑。
入秋夜冷,迟文瑾拢了拢风衣,静静地等在那,走廊的灯洒落一点星辉,落在她身上,变作眼睛里亮闪闪的期待。
季皆宜开了门,猛一下扑在迟文瑾怀里,被她稳稳接住,半步也没往后退。
“阿瑾,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你说过。”
季皆宜:“我说过?”
迟文瑾:“刚搬宿舍那天。”
记忆海里的某部分咕噜冒泡,翻涌拍岸,季皆宜怔然间想起那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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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成团不久,成员们按合约搬进新公寓合宿。
“要不怎么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司忱拉着季皆宜坐在露台,嘟囔着,“未来娱乐好大方。”
能在寸土寸金的南都,租下市中心一整层的江景房做宿舍,确实很大方。
季皆宜随口应着,她对住在哪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加之又是本地人,华灯江景也是看惯的,没什么惊奇。
司忱看出她的不在意,冲她挤眉弄眼:“皆宜,你知道住江边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什么?”
“如果你进展顺利,应该很快就知道了。”
季皆宜眼底满是困惑,各种想法在脑门转了一圈,汇总成一个问号。
司忱没准备解答,脚下一溜烟钻回房去,只甩下一句:“别感冒了。”
被她这么一说,季皆宜也察觉到些凉意。
南都四季分明,一入秋夜就降温,风刮得人一阵哆嗦。
季皆宜拢了拢两臂,也匆匆进了屋,没再多想。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司忱话里的意思。
难得的休憩日,不用跑行程,季皆宜拉着迟文瑾坐在露台,兴致冲冲地找了部老电影。
屋外是繁华的现代都市,江畔灯光璀璨;屋内一方小小的露台,却蜷着两个被老电影拉进旧时代的人。
季皆宜分神想,其实这样的日子很好,她们像被时光遗忘的羁旅人,停泊在旧日的港湾,相互依偎取暖。
她希冀着这部电影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更长一点。
可惜,再长的电影也有结局,尾声是一首古朴的情歌。
耳机里传来上个世纪的旋律,季皆宜凑上前,轻轻含住了迟文瑾的唇。
余光看见江景的那一刹,季皆宜突然想明白司忱的意思。
住在江边,蒸腾的水汽每时每刻滋润着唇瓣,更软更湿,亲起来就像在吃甜软多汁的水蜜桃,忍不住更想亲。
唇舌交缠,不知觉中,这个吻愈来愈深,直到迟文瑾伸手轻轻推搡。
季皆宜才恋恋不舍地放开,胸腔也因为微微的缺氧加剧起伏。
空气残留着暧昧的喘息。
季皆宜突然说:“阿瑾,等解散了,我想把这里买下来。”
迟文瑾仍在喘,像是没听清,又像是缺氧状态下的恍惚,只淡淡问了句:“什么?”
季皆宜冲她笑,附在她耳边:“我喜欢这里。”
声音压得更低:“住在江边,会更想亲。”
迟文瑾横她一眼,半是羞恼,不复往日的淡然。
季皆宜笑得更灿烂,眸底的光比江畔的LED灯更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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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提过一次的话题,季皆宜把这里重新买下来时,自己都没想起来过往那种不着调的言论。
她当时想着,住惯了的房子搬起来麻烦,干脆就住这了。
兴许,潜意识也存了点对过去记忆的留恋。
季皆宜神色复杂看一眼迟文瑾:“我以为…”你不会记得。
迟文瑾打断她:“岁岁,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她扬起眉眼:“所以,能收留一下你的女朋友吗?”
这话配上迟文瑾的神情,听起来一点不可怜,反倒乐滋滋的,看起来像逃离苦海。
季皆宜跟着她一起笑,半晌指了指自己的唇:“住我这,是要收房租的,不可以赖账,先付款后入住。”
迟文瑾浅浅地亲了下季皆宜唇角,被她被圈住后颈往前带,温软探进口腔,浅吻顺理成章地加深再加深。
季皆宜很喜欢亲迟文瑾,从前喜欢,现在也喜欢。
唇舌的交缠,互相汲取的甘甜,加剧的呼吸,起伏的胸腔,能让她惴惴不安的心,落在实处。
亲吻可以传达信息:至少此时此刻,迟文瑾就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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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迟文瑾一起把箱子拉进屋,季皆宜好奇:“阿瑾,箱子里是什么?”
饶是常年健身,她也觉得这箱子未免太沉。
迟文瑾扬唇笑:“心意。”
她顿了顿,补充:“爱。”
季皆宜:?
什么鬼的心意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