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唇角传来的温热，迟文瑾扬了抹笑。
季皆宜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又何尝不喜欢？
熄了床头的小夜灯，相拥而眠。
季皆宜一开始还在小声嘟囔着明天的计划，迟文瑾柔柔应着。
嘟囔声越来越轻微，最后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一呼一吸，是平和的节奏。
迟文瑾抱得更紧一些，莹白手臂搭在季皆宜腰间，在一片黑漆中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直到眼眶发干发涩，才合上眼。
季皆宜身上总有种淡淡的暖香，此刻萦绕在鼻尖，迟文瑾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慰藉和安定，沉沉睡去。
五点整，手机定好的闹钟震动。
季皆宜颦着眉摁了下按键，关上，又转手抱住身边人。
两分钟后，第二个闹钟震动。
季皆宜浑浑噩噩的大脑清醒一些，又摁灭，只是合着眼，仍不愿睁开。
好半晌，她挣扎着扯开一点眼皮，视线被迟文瑾占据。
往日总是很早醒的迟小姐反而睡迟了。
季皆宜怔怔看了会迟文瑾，不舍得挪开眼。
倏忽伸出手，白皙的指尖抚过迟文瑾凝着旳眉，直到抚平眉心的褶皱，她才笑着起身。
怀里少了温软的身躯，迟文瑾很快转醒。
她没有赖床的毛病，眼一睁，没找见想见的人，很快就起身。
季皆宜已经收好了全部的行李，正坐在沙发上照着昨晚列的清单比对。
箱子里装的不多，只一些她和迟文瑾惯用的东西，方便携带。其他物件可以在云江当地买。
秋季昼短夜长，五点多的南都，只出了一点太阳尖，透过露台大开的帘子照进客厅，比卧房亮堂些。
刚一进客厅，光线骤然变亮，迟文瑾半眯了下眼，不太清晰的世界中，季皆宜冲她扬起嘴角，笑得明媚。
她晃了晃神，无意识地跟着笑，心被这一幕烫了烫，暖意顺着心脏的跳动流向四肢百骸。
季皆宜招招手，邀功：“阿瑾，我都收完啦。”
迟文瑾一瞬不瞬望着她，只觉得这一刻的季皆宜像是咧着嘴、疯狂摇尾巴的小狗，有种格外可爱的洋洋得意。
她顺着季皆宜的意夸：“岁岁，好棒。”
明明是很简单的夸赞，和那些用尽心思的彩虹屁比起来，甚至显得有些敷衍，但从迟文瑾嘴里说出来，却真心实意。
她说话时总是像涓涓的溪流，细腻平缓，刚刚的夸赞却扬了个调。
季皆宜当然能听出这种细微的差别，心里满意得不得了，唇角的弧度更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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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当下热门的话题人物，迟文瑾和季皆宜都做了些伪装才出门。
直到飞机落地，坐上人流量稀少的高铁，二人紧绷的神经才松了松。
因起太早而亢奋的大脑陷入困倦，季皆宜拍了拍沿途的风景，和迟文瑾随心所欲地聊着天，又慢慢闭上眼进入梦乡。
她睡着时很乖，兴许是做着美好的梦，嘴角挑着笑，闭上的眉眼里也能看出欢喜。
迟文瑾转眸，静静看她，心里期待，时光要是能凝在这一瞬就好。
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她收回目光，拿出手机，垂眼看屏幕，是赵春雨拨来的视频。
点了挂断，把手机调成静音，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无声打字。
赵春雨连发了好几条问号。
迟文瑾回：【在高铁上，皆宜在补觉。】
那边默了好一会，发了条：【……】
迟文瑾：【表姐，有事吗？】
赵春雨抓狂：【你俩私奔了，去哪里，还回来吗？】
也不怪她多想，这么关键的时候，她那么大一只表妹跟季皆宜走了。
迟文瑾莞尔，她其实很想，但可惜不是。
【不是私奔，去云江玩，过几天就回。】
赵春雨略略安心，不是私奔就好。
她打字飞快：【找到证人了，阿瑾，和你想的一样。】
迟文瑾眼尾多了一抹红，回：【该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那段记忆她总是记不真切，像是大脑的刻意回避，直到她不再害怕面对迟渊，这段回忆才渐渐复苏。
瞧，连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也在告诉她：迟文瑾，你真的长大了，不会因为胆怯选择放弃，不会因为害怕选择遗忘。
赵春雨咬着牙：【是该让迟渊受到惩罚。】
目光凝在季皆宜翘起的唇畔，迟文瑾心绪平和一些。
赵春雨：【阿瑾，加上姑姑遗嘱里留给你的股份，这一局，咱们赢定了。】
迟文瑾眼底也多了丝笑意，但还是冷静自持：【再等等，我回南都再收网。】
迟渊总是太自负，瞧不起所有人，以往有人替他安抚人心、收拾残局，这几年人心尽失。
再加上年纪越大越固执，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频繁决策失误，对他不满的人，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愤愤不平。
大家都在等时机，迟文瑾愿意给他们这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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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快要到站，脸颊被轻轻戳了戳，季皆宜悠悠转醒。
侧过头看一眼窗外，是旧时来过的站点，不算热门旅游地的小城，仍保留着一部分时光深处的模样，另一侧，是她怦然心动无数次的恋人。
美好到让人怔愣，季皆宜抿了抿唇，痴痴望向迟文瑾。
到站提示音将她惊醒，季皆宜猛一下起身，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迟文瑾往外走。
比起追忆往昔，她更想和迟文瑾创造现在，奔赴未来。
“阿瑾，我们先去江河楼。”这是她们昨晚新做攻略的一部分。
江河楼，楼如其名，坐落在云江之畔，风光宜人，建筑风格是传统中式，古色古香，三层高的小木楼别有一番风味。
老板是前些年来的外地人，很有生意头脑，刚到云江，就花重金聘用了几位很会做云江菜的本地大厨，又借用新兴的短视频APP来做宣传。
几年下来，这成了游客的打卡圣地，淡季的时候，本地人也喜欢一大家子来这吃饭。
前几年攻略定下的饭店是季皆宜小时候吃过的一家，昨天再查的时候才发现，老板今年退休不开了，她和迟文瑾商量着，还是决定来江河楼吃饭。
虽然这家的人流量在云江算得上大，有被发现的风险，但踩雷的概率较之随便选一家店小很多。
云江面积小，开了导航才知道，江河楼离高铁站只有一公里。
季皆宜想走着去，沿途看看云江的风情。
迟文瑾自然无不可，只要能和季皆宜待在一块，做什么事她其实没大所谓。
下午四点多，雪山边小城的夕阳不晒人，只施舍般撒点暖意，反倒叫这人间格外适宜。
凉风习习，扬起季皆宜一头半散的乌发，迟文瑾伸手，帮她把鬓角飘逸的发挽到耳后，又理了理额角的碎发。
季皆宜忽而笑了，抬眼瞧了瞧灿金色的天，炽热的颜色偏又夹着云朵那一点柔柔的白，显得温柔极了。
她思忖，这颜色和迟文瑾很搭。
看她笑了，迟文瑾也扬起些许笑意，问：“岁岁？”
她只用说一半，季皆宜就知道她在问什么。
笑意更深，她答：“在想你。”
迟文瑾没再问，耳尖发烫，别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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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江菜的味道很独特，初尝清新，回味甘甜，又有一点点的辛味调和，配上云江自己种植的优良大米，连一向自律的迟文瑾都多吃了两口饭。
准备去柜台结账时，季皆宜却看见一个出乎意料之外的人。
女人半倚在柜台边的那根木柱，松松垮垮的薄衫针织外套搭在肩上，遮不住玲珑的身段，反倒更引人注目，来往的食客，男男女女都悄摸盯着她若隐若现的好身材打量。
视线往上，又被她一张脸勾的神魂颠倒，出门时还频频回头，差点被门槛绊倒。
季皆宜远远瞧，那人眉眼上挑，难掩兴致，此时薄唇翕动，唇角浅浅扬着，像是在和老板说话，很熟捻的样子，看来是故交。
季皆宜走得更近一些，眼角余光瞥见她搭在腰间的那只手，正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烟头氲出一圈缭绕的雾。
见有人来，女人漫不经心掐灭了烟头，启唇：“好久不见，季小姐。”
季皆宜颔首致意：“真巧，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