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有酒香从隔壁院子里传来。

    夜色很好。夜色太好了,让人想去做什么事情。

    青爻提剑跃上了院墙。

    明月照院墙,院墙上横坐着持剑的青衣公子,这一幕是很美的,但是喝酒的人并未注意这一幕,她低着头,一杯入口。

    院门外是一片湖,月色浮沉。湖畔有一座极小的亭子,青爻与容销酒对坐。

    这种情况实在太过诡异。但两人都没有追问对方的心思,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监视,有没有什么阴谋,统统没有去想。

    青爻很久没有喝过酒了,此刻他只想找个酒友,酒够喝,话不多。容销酒刚好都符合。

    容销酒拍开一坛酒,香味扑出来,先温情打底,香过之后是辛辣,这一辣好似能把人的七情六欲全勾出来,险险地要潸然泪下。

    容销酒举酒坛示意了一下青爻,青爻只停留了片刻,便将面前的酒碗推了过去,容销酒给他满上。青爻倒入口。

    这酒真辣,入口香甜一瞬,待到全与口舌接触,便全是辣味,一咽入喉,直通到腹内,腾起一股若有似无香,张唇扣齿间扑出,萦绕鼻间,眼前也像被雾了一层。

    容销酒将酒坛推给他,自己拍开另一坛。青爻给自己倒了碗酒,二人对饮。

    口舌食道习惯这种辛辣之后,开始覆上了一层甜。

    青爻弃了碗,直接拿酒坛开始喝。容销酒也弃了碗。空酒坛在他们脚下堆了一地。

    不知谁先开的口,两人开始聊天,聊剑法。

    双眼朦胧的时候,青爻道:“我幼小的时候练剑,母亲常常在旁吹笛。我那时小,练的不好,母亲却只冲我笑。母亲去后,每次练剑,都会怀念那时候的笛声。”

    容销酒看着他,嘴里只淡淡地说道:“我也怀念,我的母亲。”

    青爻看着她。容销酒抿抿唇,道:“小的时候她去世了,她只和我呆了一小段时间。”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酸胀,但并不让人感到不适。

    容销酒浅浅地、小心翼翼地笑了一下:“但是我一直记得,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真好。”

    青爻捞过酒坛,跃上了亭子顶上。容销酒也随之跃上来。

    坐在亭子顶上,眼界开阔了些许,但并不多,因为容家的院墙实在太高了。

    青爻突然有点同情容销酒了。他的目光不由得柔和了些许。

    但他并不知道,在他对容销酒谈起他母亲的那一刻,一个温情的带点酸涩的种子种到了容销酒心里,悄悄地化开了一块。没有人与她聊过她的母亲,哪怕一句。

    她思念她的母亲,几乎在每一个月色这么好的夜晚,容府没有人知道。

    但是今夜她遇到了。月华如水,和青爻一起坐在亭子顶上的时候,好像底下的湖水都朦胧了,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感觉这世上不再是她孤身一人,眼前这人让她感到有个人离她的世界很近。

    也许是月色太好了,也许是酒太烈了,也许是坐的高了,容销酒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酒的温度刚刚好,话里的温度也刚刚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多了她不习惯,会戒备,少了她不会动心。

    容销酒是个能很快判断出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她坐在青爻的身边,她想能一直这样坐下去,陪他喝酒,和他谈话。

    她就着月色,饮了一大口酒。

    青爻带上来的酒坛放在他脚边,稍微一动。酒坛歪了,酒泼出来,顺着瓦楞,一路流下去,滴到湖里。

    “哎呦,我的酒。”青爻捧起酒坛懊恼,低头一瞧,滴下酒的地方,引来了湖中的几条锦鲤。这几条鱼也是怪异,扎在那处不走,竞相觅那酒香。

    青爻一看乐了,对容销酒说:“莫不是你经常在这湖畔饮酒,带的这湖中游鱼也成了小酒鬼。”

    前半句倒是真的,但容销酒是真的没注意到,她平日饮酒时有没有鱼来凑热闹。

    她白日里要注意的东西太多,甚至夜里也不得闲,有机会来喝酒,她什么也不想注意,只想看着眼前的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当然现在不同了,除了眼前的酒,还有眼前的人。

    青爻看着锦鲤得了趣,不忍看它们这么半天好几条鱼分这么一丝酒意,索性倾了酒坛,多分点给鱼,倒下的酒被他凝成一条线,慢悠悠注入鱼儿汇集处。那些鱼果真像被喂食了一样,争抢得更欢了。

    不一会儿,有更多的鱼聚过来,在明亮的月光下看得十分真切,煞是好看。

    青爻怕那处的鱼喝多,移了地方,仍旧将酒凝成一条线注入湖中。他垂着首,十分地耐心,一点一点地往下倒。看差不多了,便不再往下倒酒。看着湖里的鱼慢悠悠地转圈,翻起肚白,一甩尾又正回去了,真像喝醉了一般,青爻不由得哈哈大笑。

    容销酒也笑了。

    “我给你舞剑吧。”容销酒觉得自己是醉了。

    青爻挑了挑眉,显得很讶异。容销酒看上去并未带着剑。他还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遗憾,他没有让我用他的剑。容销酒心想,不过没关系。容销酒抽出腰间的软剑,“铮”地展开。

    她使的这柄软剑,极薄,平时盘于腰间,别人很难发现。

    剑面映着月光极亮。

    容销酒的剑舞得很不错,凌厉干脆,比平时少了一分杀气。

    在月色下,一切东西都披上一层轻纱,显得格外柔和。更别说,容销酒是真的长得很漂亮。

    青爻拾起自己的剑,出鞘,手指弹在剑面上,“铮”地一声,声音悠悠荡开。

    一声、两声,逐渐有韵律出来。声音在夜里散开,显得悲怆悠长。

    容销酒和着弹剑声,舞得更加飘逸。

    青爻手势一变,声音变得慷慨激昂。

    容销酒随之改变,将剑舞得大开大合,如一轮白练裹着她,潇洒无匹。

    酒意倾泻而出。二人都十分尽兴。

    黄劲松站得远远地看着,确认两人没有发觉自己,悄悄地离去了。

    他并未回容锦书处,而是轻盈落入一个大院中,在门外行了个礼。

    这是城主府的主院,是容万通住的地方,此时点着一盏灯,说明主人尚未入睡。

    门开了一扇,黄劲松闪身进去。

    第二天一早,玄夜三人告辞离开。

    三人出了容府,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容万通久这么轻易让他们走了,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味。

    自出了花声阁,一步步好似都脱离了计划。最奇怪的是,他们要去容府打探消息,这么巧容家就撞到了眼前。

    青爻没有同玄夜和白嫣讲昨夜和容销酒一道喝酒的事。

    他心中有事,不免有些出神,不知不觉比其他两人慢了两步。

    “四师兄?”

    青爻回神道:“嗯?怎么了?”

    白嫣凑上来问道:“我们临走前,容销酒单独叫你到一边,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青爻有点局促地避开白嫣的眼神,他现在不能看白嫣的眼睛,因为他发现他竟然有种难言的心虚,“她给了我几个法器,说可能用的上。”

    白嫣似懂非懂:“她怎么这么好心啊。”

    无论如何,三人还是打算再去找一趟花声摇。

    西坊热闹依旧。

    三人来到花声阁的那扇小破门前。

    等了很久,却没有开门。青爻觉得奇怪。

    三人决定自己进去。

    推开门,沿着狭窄的小弄往里走,没有丝竹声也没有甜香。寂静得仿佛花声摇跑路了。

    再往里走,开始有亮光透过来,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

    三人脸色变了变,都敛了声息。

    一把沙哑的嗓音传来:“花声摇,我乃清风派长老,你放心,跟着我,我保你入我清风派,平安无忧,吃喝不愁。”

新书推荐: 【排球】这真是养成游戏吗? 守护甜心_ 说好的只是苟命,我怎么无敌了? 云深入渊 今天也在靠心理学破案 贪生 黑色生命力 碎星与潮汐 霸道村长狠狠爱 姜姜好【电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