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攻峰一
鹤北山的剑斩上了鸢眉前的藤蔓。断口越来越多,滴出绿色的液体,如同血液一般。
藤蔓还在顽强地生长,把鸢眉紧紧掩在后面,看不见她的神色。
空气中传来莫名的铃音。鹤北山不防,心神一震。回过神来,藤蔓后的鸢眉已不见踪影。
众人还没来得及欣喜藤蔓不再再生,便发现身边人突然倒在了地上,未及反应,自己也觉得天旋地转,不辨方位。
几位门派的长老或帮主尚能自持,但其余人状况便不是那么好了。
长明眼见大部分人都丧失了战斗力,只能被藤蔓卷起扔下山,大怒道:“雕虫小技!”腾空而起,铃音却如同一个罩子样阻止他升得更高。
长明落到地上,鹤北山退到他身边。长明扫视周围尚且有一战之力的人,道:“诸位,要想破这音阵,须得我等齐心协力。”长明叫众人按照八卦方位站好,自己占据乾位。集众人之力同时攻击,打破音阵。
鹤北山的位置是坎位,他刚站定就发现自己站偏了,急忙移动,却发现自己总是站不对位置。正一次次移动时,只听长明喝道:“诸位莫被那铃音迷惑了方位。诸位莫看天莫看地,且以吾所占之位乾位为准,依次站好便是。”
鹤北山定定神,不再管是否偏移,以长明的位置为基准站好。
其他方位六人也迅速站好。其余人便站在其后等候补位。
长明一声令下,立刻各展本事朝虚空处攻击。
铃声开始变得凄厉无比。
“破阵之法也被他们看出来了,这样音阵也支撑不了多久。”白嫣望向玄夜急道。
玄夜面前腾空着八只无舌金铃,正按八卦方位缓缓转着圈。
青爻神色复杂道:“这音阵本是师尊为了围困所制,并非是为了攻击。这阵法在四峰并不是什么秘密,长明自然一看便知。”
鸢眉脸色苍白,倚在椅子上调息。
玄夜望着鸢眉欲言又止,鸢眉似有所感,抬头对上玄夜的视线。
玄夜并未说什么,但鸢眉总感觉他什么都知道。但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她心里那点侥幸,早在鹤北山提剑斩过来的那一刻就消散了。
鹤北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对鹤北山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从来不说,他也不说。
于她来说不说是因为陌生,是知足,也是害怕。害怕一改变就失去。
但,其实她又有什么好失去的,也许她原本就什么都没有。
鹤北山有他的师门,有他的抱负,可笑的是哪怕他提剑来攻上齐蒙,她都找不到责备他的理由。因为她也有她的师门,她的责任。
“如今,我们要做好正面迎战的准备了。”玄夜道。
他的目光滑过三位师弟师妹,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怅琴。他有尽力修复,怅琴虽然无法恢复到以前那样,但也可以一战了。
金铃突然停止转圈,从空中落下。
玄夜知道音阵已破,道:“是时候了。”
四人步出殿门。
大殿前的玉台到处是枯黄的或正在枯黄的藤蔓和绿色的汁液,不断有人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但留下的人也不过半数。
长明看着走出来的四人,有些恼羞成怒。
玄夜也不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怅琴。
只听一位道人厉声喝道:“好个齐蒙,竟然私通魔族,有何脸面居于我等首位。还不尽快将封印之物交出来,乖乖伏诛。”
青爻认得那人,乃是离齐蒙不远的一个小门派的门主,唤白鹿。往日青爻下山,只要经过他那里,无不恭恭敬敬,殷勤非常。
如今这般嘴脸倒是第一次见。
青爻不由得冷笑一声。
白鹿脸上挂不住,气焰更加嚣张,他自知不是青爻对手,只得蹿唆长明:“长老,那小子自持身份,十分嚣张,不把您放在眼里。”
长明冷笑,道:“身份?什么身份?魔族奸细徒弟的身份吗?”
“你!”青爻大怒,玄夜及时拉住他。
玄夜扫视玉台上众人,沉声道:“辱我师门者,无论何人,齐蒙必讨之。”
众人皆被威势所摄。
长明恨怒交加,道:“竖子尔敢!”
玄夜用了十成功力,将话语送出,响彻齐蒙:“容家人何在?”
人群中走出一位年轻公子,蟒袍玉带,衣裳整洁,拱手道:“我乃四方城右将军之子,沈捷明,代表四方城而来。”
玄夜道:“容家发起讨伐我齐蒙之战,据说手持我师尊通魔证据,不知证据何在,如何便能定我齐蒙之罪。”
沈捷明似乎料到有此问,淡淡一笑,道:“萧峰主早已不在齐蒙峰上,而是流连魔族封印之地不出。而据我四方城查探得知,萧峰主进封印之地之时便是封印松动之时。不知齐蒙对此做何解释。”
沈捷明又道:“我还听闻齐蒙的封印之物早就不见踪影。而萧峰主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一趟封印之地,不知是否是为了与故人叙旧。”
长明道:“封印之物分为四份,我四峰各保存一份。齐蒙可否将封印之物拿出,让诸位看看。”
玄夜拒绝得很干脆:“封印之物乃齐蒙守护之物,怎么能随意示人。”
青爻不解,难道封印之物还在师尊身上。否则,玄夜为何连他们都没有给看过。
沈捷明道:“齐蒙无法对上述事实做出解释,叫天下人如何相信你们没有通魔。”
这就有点偷换概念了。沈捷明所说玄夜无法反驳,但这些也不能证明萧百纳通魔。
这么明显的道理,来攻峰的人不是不懂,只是都各有所需罢了。
玄夜思及此不由有些悲哀。师尊在时,虽说没有刻意广结善缘,但也是待人坦荡,无愧天下。而今,齐蒙却落得个群起而攻之。
白嫣只觉得胸膛有一处越来越热,几乎要发烫。
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忽,一下子又落回来。
鸢眉觉察出她的不妥,不动声色伸手扶住了她。
但这一细节逃不过底下几个眼神老辣人之眼。几乎同时,几人跃起朝白嫣扑过来。
鸢眉将白嫣一揽,险险避开,落下的位置却立马又有人攻来。
长明拦住了玄夜。青爻的剑被鹤北山隔开。
白嫣努力地抓稳剑,随直觉向前劈去。一道白练闪过,几个人发出惨叫来,被劈中的地方,手已经齐根断掉。
这个结果众人俱是一愣。几个还想围上去的人畏惧地往后退。
白嫣一击得中,只觉得胸口处越来越烫人,连带着面孔也发烫。
鸢眉急忙扶住她,一把脉象,只觉得体内真气涌动,如同水中激浪,其他半点也看不出开。心中也是着急非常。
青爻惦记着白嫣这边的情况,却在鹤北山和其他几人的攻击下自顾不暇。
玄夜以一己之力挡下长明,他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但只能咬牙顶住。
长明眼中透出毫不掩饰的嫉恨之情,区区一个齐蒙峰的弟子辈的人居然能接住自己这么多招。他清楚鹤北山的实力,与玄夜完全没有可比性。
更别说那个已经消失的更胜玄夜的墨昤和现在那个怪物般的白嫣。
凭什么,齐蒙总是最好的。他们这些人仿佛生下来就是高高在上的。
但长明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一步步靠自己修炼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他在丑恶里摸爬滚打,在尘埃里一次次爬起来,才能站到他们生来就有的起步的位置,他如何能不恨?
而现在,他就要颠覆这一切,他要将修道界最高的象征齐蒙峰踩在脚底下,他要将他们拉下神坛,落到尘埃里。
长明眼中的光渐渐狂热。
还有一个原因,他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但是他的大限也快到了。他不甘心,他要看看这遍地仙草,离上界最近的齐蒙峰有没有什么能救他。或者这些拥有最杰出体质的年轻鲜活的生命能否换来他已逝的年华。
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会信。
玄夜手中的怅琴幽幽地颤动,他虎口的血液蜿蜒流过剑身,长明依然没有跨过殿门一步。
青爻被鹤北山与一群人围在中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已经受了好几处伤。
鸢眉用草木支起屏障,护卫在白嫣和她外围,凡是要突破屏障的,都被白嫣一剑斩落。本来以为她二人是最弱的,想从她二人入手的人,纷纷吃了大亏,没想到倒是她二人情势最好。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玄夜也不知他在坚持些什么。只是手上的剑和身后的师门决不能放弃。
长明的眼神已经变得愤怒和轻蔑。他已经失去了要将他打落尘埃的兴趣,他只想将这个敢和他叫板的小子杀掉,如此才能洗刷他今天遇到的奇耻大辱。
玄夜奋力用怅琴接住长明的剑。
但怅琴不是以前的怅琴了,它只是一把经过重大破损修复后的剑。
长明得意非凡,直到他感觉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伴随着一声:“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