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新生
“萧百纳，你在干什么！”长明几乎肝胆俱裂。
萧百纳若无其事地用手抚着青铜兽，绿色的亮芒在他手上越聚越多。
看过之前那一幕，众人哪有不明白。白嫣化为绿光，投入青铜兽，补封印。
而萧百纳此举无异于破坏封印。
“他怎么敢！”常儒的震惊不于长明，他急忙朝向齐蓁羽，“齐峰主，你就这样坐视不理吗？”
“无需惊慌。”回答他的是萧百纳。
又是这种声音，哪怕已经到如此地步，萧百纳还是那万年不变的仿佛什么也不放在心上的懒散的声音，他甚至头也没回：“本座不过在找回我的小徒儿罢了。”
长明怎能甘心，明明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不是吗？
他盯着地面，突然一剑狠斩向地面的藤蔓。
这藤蔓与那名叫鸢眉的女弟子息息相关，他知道。他倒要看看，萧百纳能救几个。
剑锋至处，摧枯拉朽，他用尽全力，要鸢眉非死即伤。
齐蒙几人都猝不及防。就在将要触及藤蔓核心处时，他的剑锋被人挡住了，鹤北山。
鹤北山死死地架住这一剑：“师尊！”
长明双目充血：“逆徒，给我让开！”
他被人拦下已失了先机。
“啾——”一声震耳的鸟鸣，齐蓁羽的大鸟坐骑拍打翅膀而起，鸟翅带起不小的气流，如羽箭般射来。
玄夜一跃而起，手中怅琴直指长明。
两厢夹击，长明只得收手，躲过攻击。
他的剑势一撤，鹤北山垂着头，单膝以剑驻地，看上去受了不小冲击。
玄夜一击得手，马上掠回鸢眉身边。
藤蔓断了不少，好在没有伤及根本。
鸢眉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萧百纳手中聚起了一团婴孩大小的绿莹莹的光芒。
青爻愣了愣，随即燃起希望。他望着萧百纳手中绿芒，想去触碰又不敢。
萧百纳掏出一个瓶子，将绿芒注入进去，拿着瓶子回到鸢眉身边。
鸢眉接过瓶子，瓶子本是透明，现今里面一团绿光莹莹，仿佛若有生命。
思及白嫣，鸢眉也不禁双目通红，握紧了瓶子。
这养魂之法，历来只在古籍中看过，没有人尝试过，但为了白嫣，就是明知不可为，也要去试一试。
萧百纳当前，一众弟子在后，立于齐蒙大殿之前。
无人再敢近前一步。
齐蓁羽步履袅袅，走到两方之间，她眼神掠过长明，倒是在鹤北山处停顿了一下。
齐蓁羽轻笑道：“今日之事，劳诸位大动干戈，不知是有什么误会。我邀萧峰主于赤羽峰对弈品茗，数日之中，颇有参悟，故而晚来一步。不曾想齐蒙好生热闹，长明长老、罗长老都来了，还有人界的将军也来了。早听闻四方城英杰辈出，今日得见果真如此。”
沈捷明刚清醒不久。他素来心高气傲，此时在诸多人眼前败于青爻手下，心恨之余只觉得颜面尽失。又听得齐蓁羽这番话，只觉得现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这场上，多是修真人士。他们就是再觉得四方城势大，面上尊敬，但内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比普通人高一层次，那种高高在上已经深入骨髓，怎么也掩盖不了。
一路上，沈捷明隐隐为首，其他修真人士虽不言语，表面应承，但其中微妙感情，沈捷明怎会察觉不到。如今，沈捷明败于青爻之手，修真人士心中竟还有隐秘的自豪与理所应当之感，区区人界之子，怎能敌我修真人士。
沈捷明若是迟钝些还好，偏偏他七窍玲珑，最爱揣测人心，怎么会看不出众人心思。就是看出来了，心下才更是气愤与屈辱。
他自觉除他之外，无人配得上容销酒。容销酒迟早要嫁入他家，成为他的助力。容销酒偏偏对青爻青眼有加。
如此种种，沈捷明面上通红，气血翻涌，恨不得再吐一口血。
他咬牙强忍住，一挥手，竟是直接带着他的人马撤退了。
这波人走得也快。场上空旷不少。
竟还有不少小门小派偷偷随着四方城人马溜走的。
据这班人说，一出齐蒙，沈捷明便口吐鲜血，一蹶不振，急招人治疗，这是后话了。
齐蓁羽微笑转向长明，颔首行礼，温和开口道：“临涧长老好久不见。”
长明听她说话，悚然一惊，几乎要冲上去阻止她开口。
齐蓁羽道：“昔日大比，遥见过长老一眼，今日再见，风姿依旧。”
常儒在一旁听得，十分不满，他与长明同为四峰之一的长老，但临涧排于余其之前。加之余其峰以苦修为主，远远没有其他几峰看起来仙风道骨，名望也不如临涧峰。他与长明在一起，总是属于被忽视的一方。
好在齐蓁羽马上转向他道：“这位是？”
常儒：……
只得拱手答到：“余其峰常儒，见过齐峰主。”
齐蓁羽道：“我四峰不说同气连枝，也算守望互助，向来各守封印，同镇魔族。二位长老带人上齐蒙，可是听闻魔族封印有异，特来相助。”
她这边想打圆场过去。那边萧百纳悠悠地道：“破我护山大阵、伤我徒儿……。”
常儒喝道：“萧峰主，你徒儿，你是说那个疑似魔族的白嫣？你身为齐蒙峰主，其一未看好封印，其二收容魔族余孽，此事你不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萧百纳皱了皱眉，道：“白嫣乃是我徒儿，不论她是什么族，都是我徒儿。她以身殉封印，诸位不感念她救人之心，怎能空口胡言。”
他如此不耐烦，解释的话都不想多说。
白嫣已殒命，说她是魔族并无证据，且她以身封印魔族是事实。不能说她与封印有何渊源，只说事实，实在是可歌可泣之举。
众人已知此事死无对证，无甚回旋之力。趁着赤羽峰还愿意打圆场，纷纷表示这是一场误会，转身就要走。萧百纳竟也没有拦他们。
常儒并未与临涧峰打招呼，带着余其峰的人先走了。
长明狠狠地瞪了一眼鹤北山，带着人也走了。鹤北山跟上临涧峰的大队伍，头也没回地走了。
齐蓁羽见他们已走，也很知趣的向萧百纳道别。她含情脉脉、欲语还休，任谁也觉得她和萧百纳之间有什么，只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萧百纳八风不动，客客气气地道别。其他几个齐蒙弟子也各有心事。
齐蓁羽暗道一句不解风情，甩甩手干脆地走了。
众人一走齐蒙峰瞬间冷清。
“当。”是刀落地的声音。墨昤跪地叩头：“师尊！”
萧百纳看向他，缓缓点头。太久不见了，即使对对方有所预判，也抵不过亲眼见的这一面。二人没有说话，只是谁的眼眸湿润了。
“我们先进去。眉儿，看看你的伤。”
玄夜扶起墨昤，众人进入大殿内。
昔日欢笑与得意尚且历历在目，而今再来，却物是人非。
墨昤说不出的内疚，他头一次愤恨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当初没有因为自己的一时意气，是不是现如今的齐蒙便不会如此。那个自己尚来不及多见几面的小师妹怎么会当着他的面陨落。
他越想越入神，直到耳边传来萧百纳的声音：“墨昤，凝神！”才恍然当前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重要的是助各位同门疗伤。
萧百纳又怎么会不了解他，一见他有不对，立马出言提醒。
他们各自坐回自己的位置，都看着中间桌子上摆着的透明容器，那里面跳动着莹莹绿光，是白嫣最后的生之希望。
几人之中，反而是墨昤受伤最重，他久不对战，又一直与鹤北山缠斗。但形容最为狼狈的是青爻。
他表面上已经恢复冷静，但细看双眼赤红，隐隐有疯魔之像。
萧百纳说白嫣尚有一线生机，他便死死盯着那个瓶子。如今他衣襟破损、发髻凌乱，早不复贵公子的形象。
青爻出生世家。显赫之家，唯有一个最难得，便是真情。
他虽少年入齐蒙，但因为早慧，加上生母早逝，见过太多的虚情假意。那最初的一点美好在日后漫长的寒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珍贵，却也显得那么渺小。
在日复一日的成长中，这份缺失的感情没有消失，而是随着他长大，成为一个越来越大的空洞。
他是永远的“叶家少爷”，这一份牵绊一直伴随着他。他与其他几人不同的是，他有一个普通人的童年。所以谁也说不清的是，他对所谓的一份“真诚”的感情，为什么有那么深的执念。
而人生最为悲痛的就是，你拼命想得到的东西原来早已在你身边，而你一直没发觉，刚明白的时候就已经永远失去了。
青爻想笑，笑自己的狂妄与无知，但最后他连牵动一下自己的嘴角都不能。
鸢眉给墨昤看过，他这次受的伤不碍事，调养就好，只是他的身上有很多陈年旧伤，尤其是右脚，经络久未疏通，所以才影响了走路。
以他目前的状况，鸢眉肯定是想要他在齐蒙养好伤，只是她也知道这位二师兄的想法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故而王者他欲言又止。
墨昤向她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然后走到了自己的自己蒲团前坐下。
鸢眉又惊又喜，知道二师兄这次算是留下了。
玄夜看了这一幕，心下才算放下来。他望向上首的萧百纳，有很多话想问他的师尊。
萧百纳在袖中掏出一颗种子来，交给鸢眉。
鸢眉入手立时感觉不一样，问道：“师尊，这种子可是魔界之物？”
事已至此，众人都不觉得有多惊讶了，只是等着萧百纳发话。
萧百纳道：“这的确是魔界的种子，此乃魔尊当年留下之物，用以养魂最好。现如今也只有这个才有可能换白嫣一线生机了。”
众人默然，自白嫣以身殉封印，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白嫣乃魔族之后。但也好在是魔族之后，才能有这一线生机。
萧百纳道：“我知你们所想。白嫣不止是魔族之后。”
他顿了顿，才道：“她乃魔尊之后。我当初带她上山，本想护她周全，保魔尊最后一点血脉，不至于受那永世之苦。我与他相识一场，心中有愧，这是我能为他所做的不多的事，未曾想今日……
“当时她还太小，为了将她从封印之下救出，我与魔尊都所耗甚大。魔尊更是现在才恢复过来。为了救她，也为了掩盖她体内的魔气，我试了很多办法。直到发现那块封印，它不仅能够掩盖魔气，还能完全扭转她的体内经脉，让她如普通修真者般。
“我没有犹豫太久，就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