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捷而归

    一时辰后,大雪骤停,天边雾气,虽已近末时,洛门关仿佛浸在一片暗色的朦胧当中。

    “大汗!我们中计了!李奔消息有误,乾军根本就是长蛇阵。”

    “大汗!左、右隘口被乾兵攻陷,正遣兵来援。”

    武达汗举目朝四遭望去,看着奋力拼杀的将士各个接连倒下,就连身边的亲兵身上不知何时也竟多了几处刀伤,立马跨马而上,勒马转身狂奔,决绝说道,“撤!立即收拢士兵,带队回城。”

    可是,鞑靼已被大乾将士分散得七零八碎,如抱头老鼠,四处流窜,早已一团散沙。

    随着姚坚等人从东侧、西侧接连杀入战场,兵阵本就乱做一团,加上东西受敌,片刻之间,鞑靼已是兵败如山倒,被大乾的军队包围了起来。

    汤荣见势不妙,猫着腰,欲趁着战场混乱,偷摸溜走。

    刹时,只见柳如意挽起弓箭,一箭镞破空而出,直插在汤荣地腿上。

    汤荣吃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自知命不久矣,周遭人还没反应过来,汤荣狠狠一咬舌,直挺挺地往后倒去,顿时没了气息。

    柳如意瞥了眼自尽的汤荣,叹了口气,“便宜他了。 ”汤荣在军中卧底如此之久,害死多少将士,凌迟而死都不为过。

    只是其身后之人究竟是谁呢?柳如意觉得心烦,她不相信,若是无人在后撑腰,汤荣一介莽夫,其的胆才如何能任参将一职。

    到处都是蛛丝马迹,只是,东一块,西一块,她根本无力拼凑出来。

    这时,各路将军接连前来向赵奚禀报战场清点情况。

    赵奚姿势随意地坐在木椅上,脸上满是高兴,如今,成功收复洛门关,心底石头已然落地,“这次战役大获全胜,多亏了各位将领,待本宫进京复命时,定向父皇禀告各位的功劳。”

    “谢太子殿下。”众人稽首谢恩道。

    “殿下,臣还有一事禀告。”柳如意道。

    “讲!”

    “这次战役多亏了姚坚、马钦等人,若不是他们置自己安危不顾,夺下东、西两隘,怕是难形成围剿之势……”

    “姚坚,马钦。”

    赵奚声落,只有姚坚一人应下,“臣在。”

    柳如意看着人群,眉头一蹙,心中涌现一股不详之感。

    殿内寂静了半响。

    一人越众而出,正是马钦托信的那个兵卫林蕴,泣声道,“马将军中剑了,如今还在昏迷中。”

    赵奚问道,“军医可瞧过了?”

    林蕴点头道,“看过了,只是伤势过重,军医说,马将军能否撑过去,就看今晚能否醒来了。”

    “医正。”赵奚招了招手,立马上来一人,正是太子御用医师李珍,“你待会随他去看看马钦。”叹了口气,道,“顺带把父皇上次赏赐的人参带上。”

    “太子……”李珍欲言又止,那人参可是景行帝好不容易得的,据说可活死人药白骨。共两支,一支赐给了平定倭寇之乱的八王赵澜,一支赐给了太子。

    赵奚看他一眼,淡淡地道,“不必多说,本就备着不时之需。”

    林蕴叩谢,“臣代马将军叩谢殿下,殿下大恩大德,臣等没齿难忘,势必为大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自觉间,夜已深。沈暨白负手站在院外,看着月色被乌云一丝丝吞没,天穹一点一点变得晦暗。

    不远处,一人提灯而来,正是许琦。

    “主子,许阮跟丢了,还请责罚。”许琦跪地道。

    沈暨白眉心微微一蹙,“怎么回事,一介女子,竟也能更丢?”

    许琦道,“主子,我们派出去的人已失踪几日了,若非被人暗杀,不会这么久没有消息。”

    夜更深了些,月亮已经被乌云给完全遮掩住了,透不出一丝光。

    自己手底的暗卫也算是一等一的,被人悄然暗杀,说明那人势力并不弱于他。

    沈暨白垂下眸,望着微微晃动地烛火道,“夜再黑,影子终究是藏不住的。”又道,“花大力气劫走许阮,不惜铤而走险,许阮身上定是瞒着什么惊天秘密。”

    沈暨白眸光一亮,似是想到什么,吩咐道,“明日,你借由去布政使司将胡平县账册借来。”

    “是!”许琦又道,“主子,你让查的前户部尚书林平,已有线索。不过,前几年他因疾过世。”

    “可有妻儿在世?”

    许琦摇了摇头,“主子,倒是查出了一件怪事。林平生前贴身差从的儿子贾乔,倒是挺受林平关照的。”

    沈暨白抬眸,疑惑道,“哦?”

    “在其幼时,因其低贱的身份,无法同京中贵胄子弟一块在书林院中学习。林平便花重金,寻了京中有名的教习大儒为其授课。并且,对外称其为自己义子。衣食住行,可谓是无微不至。”

    沈暨白眼中闪过一丝错愕,笑道,“怕不是私生子?美其名曰义子。”

    许琦摇了摇头,继续道,“之前我也是这么怀疑的。不过景元十八年,贾乔只不过醉酒揍了李县尉之子几拳,林平对此大怒,并将贾乔赶出府去……”许琦狐疑道,“李县尉不过小小七品官职,且在朝中也毫无倚仗。其子被打后,李县尉也打算着打碎牙往肚中咽,一副忍气吞声之样。他人都尚且如此……那若是林平真是其父,怕是不会将其赶出家门吧。”

    沈暨白挑起嘴角,笑道,“若是故意演给外人看的呢?”又道,“如今,贾乔在哪?”

    许琦答,“隐姓埋名,化作贾名藏在乐阳县。”

    “作何营生?”

    “绸缎生意。”

    沈暨白心中已是明了,眼底带着几分讥诮之意,“倒是有趣,绸缎生意可是个大营生。其都被林府赶了出去,竟然也如此丰厚的积蓄经营绸缎铺子?”

    许琦茫然道,“或是早年间在林府中得的赏赐?”

    沈暨白嘴角仍挂着一丝笑意,“乐平县距离京中山高路远的。林平只是将其赶出林府,他却跑去如此偏远之地,甚至还隐姓埋名……这事情没表面所见那般简单,怕是暗藏玄机,高深莫测。”

    许琦心中一惊,问道,“那要不要多派几个人前去调查一番?”

    沈暨白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不了。等太子殿下班师回朝后,我再寻机前往乐阳县探查一番。”

    “那这次也带上柳姑娘?”

    涌动的风掀起沈暨白的袍角左右翻飞,他没有说话,只觉得心头的一潭死水被石头一击,泛起一圈波澜,竟有了几分活意。

    他向来一个人独行惯了。好久没遇到如此合拍之人,竟生了几分私念。

    可是,石落终归沉底,死水终化不成活水。

    他本就不该有所私心,也不该心生妄念。

    况且,她本就在棋局之中。

    这盘棋,谁都是棋子,谁都能成为执棋者。她身份本就特殊,不为其用,自然也会被其他人所利用。

    至少,现在他还能护她周全。

    想到这里,沈暨白抬眸,点头淡淡道,“越是入局多一分,越能提前勘破棋局。以她的聪慧,说不定可以将那粒死棋救活。”

    次日清晨,天穹刚透出一分亮,柳如意便来到马钦的帐中,“他如何了?”

    因青衣会些医术,昨晚又是事关马钦生死节点,柳如意便将青衣喊去照顾马钦,只见其摇了摇头,“昨晚喂了人参后,子时时,手似是动了几下。只是……到如今,仍是昏睡不醒。”

    随着柳如意一同前来的李珍,急忙卸下肩上的药箱,伸手探了马钦脉搏,叹了口气,“若是一个时辰内,马将军还是未睁眼,怕是日后……难以醒来。”

    一旁的林蕴闻言,瘫倒在地上。

    本就经历一战后,身体已是精疲力竭,加上昨晚一夜未眠,身体已没了力气。

    见状,柳如意伸手欲搀起他,却被其抬手拒绝。

    只见其慢慢挪至马钦塌前,哭啜道,“将军,我们打赢了!洛门关也夺回来了,你睁眼看一下……”

    塌上的马钦似是听到林蕴所说,长捷微微颤动,搁在塌边的手指也随之轻轻动了动。

    李珍见状,连忙喊到,“接着说……不要停!”

    林蕴心中一喜,接着说道,“这一战,鞑靼可是被打的惨极了……光是死伤就有近两千余人,估摸着,近几年,他们是不敢犯我大乾了,西北一带百姓恐能安稳一阵日子……”

    大约就这么说了一盏茶的功夫,马钦双眼才缓缓睁开。

    林蕴见状,哭得更凶了,“将军,你终于醒了……”

    马钦脸色苍白,身体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微弱地笑一笑,“ 一个声音总在耳边聒噪不止,睡也睡不着啊。”又道,“他们怎么样了?”

    林蕴自知马钦口中的他们,正是与其一同前往开启机关的将士,本已转喜的心又仿佛坠入深渊之中,被巨石压得喘不过气,半响没说话。

    马钦见此神情,心中已是明白大半。

    其实,他也清楚,那些人最后拼死为其围起一道人墙,挡住大半数箭镞,才护得他勉强活着。他都尚且只剩半条命,更何况他们呢?

    只是他不愿相信这事实。虽然沙场中,生离死别是见惯不惯之事。

    他只觉心中闷痛,感觉胸口处那块的剑伤似是又扩散了一番,向其心肺处渗去,顺着胸口处的一股气,自口中吐出一口老血。

    立于一旁的李珍,急忙又上前搭脉,“马参将如今你身体孱弱,切莫再过度伤心了。太子殿子可在等你身体好转,务必好好保重身体,莫辜负殿下所望。”

    这时,马钦才移目朝四周望去,看见立在床榻旁的柳如意,试图起身行礼。

    柳如意赶忙叫住了他,“你还受着重伤,不必拘礼。”又叮嘱了些,无非都是切莫操劳,安心养病之话。

    说完,便又亟亟朝太子安歇处走去。军中还剩一堆杂事没处理。

    侯在外头的内侍远远瞧见柳如意,走上来一辑,“大人,椹将军还在里头。”

    柳如意点头“嗯”了声,“那我在外头等会。”

    柳如意还在思索他找太子所谓何事,门便“吱吖”一打断了其思绪。

    只见椹晨从里头迈出来,脸上满是轻松。

    柳如意伸手一揖,笑道,“将军,可是有何喜事?”

    椹晨一笑,“人老了,卸甲归田去了。如今,我可受不住大人这一拜。”

    柳如意又笑了一下,“那就恭喜将军。”说完又是一揖,朝殿中走去。

    刚入殿,就听到赵奚开口道,“刚才椹晨过来,借由错信奸人、年事已高,请辞都指挥佥事。”

    柳如意点头,“刚才进来时,恰巧撞见了他。倒是狡猾,怕殿下怪罪,提前请辞。”又道,“殿下可同意了?”

    赵奚以肘撑着引枕,捏了捏眉心,“本宫观椹晨言行,应当不知晓汤荣是细作一事,算是无功无过吧。如今西北刚平,局势尚还不稳,亟须位有才之人主持大局。他太过平庸,此时请辞,恰是时候,也省得本宫再操心这份心了。”

    柳如意不置可否,“那殿下可有人选?”

    赵奚点了点头,“马钦看着不错,在洛门关一役中,也算是力了功劳,可由其暂代都指挥佥事,领军中事务。”

    柳如意迟疑道,“只是其身体可吃得消?”

    赵奚摇了摇头,“无碍,已问过医正了。说是马钦醒后,身体会恢复得很快。”

    洛门关已接连着落了几日大雪。

    早上云破日出,映在层层厚雪上,发出道道金光。

    柳如意依在门上,望着檐下的灯笼,心中长舒一口气,不自觉间,已来洛门关近一个多月了。

    终于,军中的事情快料理差不多了,马上就快回京了,心中竟生出几分不舍。

    突然,一人来禀告,说是马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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