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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说客?

    沈暨白整夜奔波忙碌,刚在值房小睡了一会,还没入梦,便来人通禀,说是太子身边扈从来了。

    遂匆匆穿戴好衣裳,朝外头走来。

    内侍恭敬地朝沈暨白合袖一揖,“今夜冒昧前来,打搅了大人休息,还请大人恕罪!只是,明日公子慕容勃就要启程回鞑靼了,目前送质使迟迟未定下……”

    说到这,内侍顿了顿,偷偷瞥了一眼沈暨白的神情,没有半分意外,依旧是淡淡的神色,接着道,“殿下这几日也一直在为使者人选心烦,说是,既不能失了礼记,让鞑靼给瞧轻了,但我们前阵子又大败鞑靼,且公子慕容勃不过是质子,要是殿下亲自遣送,未免有些作践了大乾。故……”

    又道,“故……便想着干脆便派位有名望的大臣代大乾去送上一程便好。思来想去,殿下觉得沈大人最为合适,便遣奴才来问问大人的想法?”

    “臣领旨。”沈暨白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幽暗不明。太子向来温润而泽,就算如今他如今已暂代国事,凡事在抉择前,也会询问所涉大臣意见,正如明早的送质使,也会差人前来问一声……只是,这般举动,若放在盛世,可叫虚心纳谏、三思后行,可若是放在不太平之世,是否有些太过于举棋不定、优柔寡断了?

    毕竟,众生百态,熙熙攘攘皆为利活,盛世如此,乱世之中,人性本恶更加凸显,众臣之口未必是忠言逆耳!

    晨色将至,卯时的钟声自鼓楼处敲响。

    一大早,马车便早早来到了池门外。

    “大人,到了!”

    内侍走后便已近卯时,沈暨白望着天色,觉得没有什么睡的必要。遂盥洗了一番,便匆匆上了马车。

    趁过来的空当,略微在马车上打了个盹。听了车夫的话,掩了个哈欠,伸手理了理衣袖,将身上的褶皱掸了去,随后拿起一旁的乌纱帽,戴至头上。整理完毕,便掀开锦绣帷幔,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沈暨白便一眼便看见凉亭处有一挺拔修长的身影正在等着自己。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身影,与前些日的旧病缠身的虚弱不同,倒是添了几分精气神。

    天色被薄雾遮的乌蒙蒙的。雾色中的眸色相对,沈暨白竟从对方眸中察觉出几许惺惺相惜之感。

    离得近了,沈暨白朝慕容勃一揖,慕容达亦拱手回礼。

    “慕容公子,我奉太子之命,前来送一送公子。”

    慕容勃礼貌地笑了笑,“真是巧了,我记得,第一次来大乾,貌似也是大人前来接我的。只是,那时大人好像才是翰林院编修,跟在位大人后面,面孔还稍微稚嫩。”语气一转,“现在我马上就要离开大乾,没想到竟也是大人前来为我送行。只是……如今大人官位也到了都察院副指挥使,再也不需跟在别的大人后面,自能独当一面。果真,物是人非……”

    沈暨白没有搭话。亭旁的一株红梅已是灿若云霞,明明开得如火如荼,却因在荒径中,倒有几分形单影只的寂寥。

    慕容勃顺着沈暨白看去,漏出意味深长的神色,“大人,这表面有裂纹的器皿,面上虽然看着无恙,实则里头确实四分五裂,稍不留意,便碎了。”随后,慕容勃又取了杯盏斟了两杯酒,道,“有时候,倒不如这践行的烈酒,一杯至肚,方能尝出个好歹。不下肚,别说好歹,就连这烈字也咂摸不出半分。”

    沈暨白自他手中接过杯盏,一口饮下。虽已听出了慕容勃的弦外之意,却没有回话。

    如今这时局,便如慕容勃所说的器皿一般,表面上虽偶有兵戈相对,但总体还没未撕破脸面,呈剑拔弩张之势,实则,内里则是厉兵秣马,多少眼睛紧盯着天下这块肥肉,都想着趁乱也分上一块好肉。

    “都说柳大人博识,熟读各类古籍,不知大人可听说过《晋书》里的一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好长晌,沈暨白发出了一声微笑,“慕容公子,这话倒是又几分像谁的说客?”

    慕容勃听了这话,两眼一弯,笑道,“柳大人倒是高看了我,我一个他国质子,有何能力当别人的说客呢……不过是,与大人投缘,又久待在深宫之中,耳闻目见有了些不足道的想法。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沈暨白轻轻挑眉,看向远处的红梅,若有所指地问道,“哦?顶上的三朵红梅开得正是灿烂,慕容公子可有看中?”

    慕容勃摇了摇头,指着枝底的一朵,“地低成海,人低成王。其实,有时不一定非得盯着高的地方,地低处说不定亦有卧龙呢。”又道,“你瞧,那低处的梅,所得的阳光虽不如上头,但开得不也是朱砂点雪、烈焰寒枝?”

    沈暨白面无表情看着慕容勃,这人深思太过深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句句不言明,却句句都能让人琢磨出其中意思。

    他脑海突然闪过那张剑眉星目、目若朗星的面孔,出身低贱,倒是有实力。

    只是,赵明夷从前承恩于九王生母贤妃,早已被培养为九王手下的心腹。

    转念一想,皇位如此大的诱惑,骨肉里的亲情尚且能被炙手可热的权势冲淡,何况恩情呢?不过,若是赵明夷想在夺储之争中争个一、二,其手中又有什么筹码呢?王朝的士大夫、世族的子弟,又是谁为他所用呢?

    而这慕容勃。沈暨白看着面前的这人,眸色深沉,虽聪慧敏达,可就是一质子,何来的夺嫡助力?

    忽然眸光一闪,望着微微有些咳嗽的慕容勃,或许,此趟他的回去,便是步夺嫡之棋。

    倏然,空中又是一响。是启程的锣鼓声。

    慕容勃放下杯盏,看了沈暨白一眼,行了一礼,竟是大乾下对上的官礼,“沈大人,后会有期。”

    沈暨白站在城门口,看着慕容勃等人的一众马车在视野消失,才慢慢转身,伸手唤来许琦,“如意今早可有去哪?”

    许琦答道,“去了长公主府。”

    沈暨白点头“嗯”了句,随后往宫中走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大理寺内。

    许捷一大早便来了署衙,早膳也是草草地吃了碗清粥、几个馒头。随后,便支了个椅子,捧着个茶杯坐在廊庑下。若是闻见脚步声,便会探出个头,不过每次都是以满眼失望告终。

    长公主之案非同小可,圣上盯着,殿下看着,朝堂中亦是风言风语。关键的是,时至如今,案件依然还是迷迷糊糊的一团,没有找寻到半分有用的线索。

    自己又是在断案上脑子不好使的,当上这大理寺寺卿,完全是其深谙为官之道,溜须拍马、虚以为蛇这一套耍得顺溜。

    加之,近些年,京中向来太平,大的案子不多,圣上对大理寺向来也不闻不问,自然也不会在意那一官半职。

    不过,这会可就不同了。圣上光派人来大理寺询问进展就有好几回了,见毫无进展,怒气就差直接撤了他的职,要了他这老命了。

    他是个不中用的,虽断案能力一般,但在识人这块还是有眼光的。

    这些年用的人,出大理寺后,都基本上在官场上混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正如如今的户部侍郎柳如意,他第一眼便瞧出了她的不一般:颖悟绝伦,明察秋毫,虽为女子,却不输于一般男子。

    这一点,和那个才名惊决天下的都察院沈大人像极了。

    只是,沈大人的双眸向来莫测高深、清冷至极,性情亦是凉薄。

    而她的双眸顾盼生辉、星眸含暖,是有温度的。

    想着想着,许捷越发坚定最初的念头:抱紧柳如意的大腿,化险为夷。

    念头越发强烈,许捷亦越发焦急,像极了涸辙之鱼,惶惶不安,急需一斗升水活耳。

    少顷,许捷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端着杯子,在廊庑下来回踱步。

    外头又落起雪,他此时心心念念的便是柳如意的上值,生怕柳如意就此不来了。

    不过,她既然已经答应了,按理说,应该不会不来吧?

    过了半个时辰,前头门廊处已绕出一人。

    许捷探出了个头,揉了揉眼睛,认清了来人,脑中顿时想起柳如意那句:许少卿倒是只需打好掩护,拖住孙公公即可。遂疾步向前,笑迎道,“孙大人。”

    孙萍开门见山道,“许大人差人前来找我所谓何事?”

    许捷笑道,“近日见孙大人憔悴了不少。刚巧我最近得了一茬新茶,听人说这茶可消解倦意,舒缓神经,遂才差人喊大人前来一块品品。”

    孙萍一脸狐疑地盯着许捷,只见他脸上堆满了笑意,笑眯眯的眼神中满是真诚。

    许捷见孙萍立在原地迟迟不动,干脆直接将手搭在孙萍肩上,一脸热情地将人往屋内推引去,边走边喊,“小七,快将我新得的茶叶拿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热情洋溢的人也更是难以拒绝。

    孙萍无奈,只能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快些将茶品完,随后,便找个理由脱身。

    可是,许捷本就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对方的心思,其一眼便瞧清楚,想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随后,拿起茶壶给其斟了杯茶,笑道,“孙大人,这茶可是我托同乡寻了许久的,花了三十两银钱,你可要好好帮我品品?帮我看看我这钱花得值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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