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了一只猫能成什么气候?也难为你李舅母了。”
林静姝缓缓开口:“我瞧着,她这是在试探呢。”
试探?顿时荣清昭就明白了,这林府可是侯爵府,当家主母又同李家有亲,届时她这舅母钱李氏便可打着永佰侯林家的旗号,在外肆意妄为了。
“姝姐姐,那你是怎么打算?”荣清昭颇为担忧道。
“打算?”林静姝冷笑:“她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打量着高攀了我舅舅就能与我林府有关系了,
平日不忍挑破这层,依着她是我舅母也笑脸相迎,谁知手段竟这样卑劣底下,居然还有脸面来试探我林家了,当真是好脸色给多了,便以为我林府也能任她随意拿捏。”
想不到林府三小姐在外素有温和之名,端庄持重,却世人竟都不知,三小姐还是个刚烈性子,说起事来也是大义灭亲的慷慨之辈,最是正直。
想到这,荣清昭自是不必再说什么了:“罢了罢了,姝姐姐你自己决定吧。”
想来这也是侯府家事,她不可过多参与。
林静姝挽着发丝,眼眸犀利:“她既觉得自己可拿捏林府,那便让她试试。”
“且先不提她了。”说罢,她笑容依旧:“昭儿,昨儿苏家大娘子前来拜访母亲,说他家要设宴,不日帖子就会送到你母亲手上,你来吗?”
“我?...”荣清昭还没想好,她不知道这种设宴雅集该怎么与世家大族相处。
林静姝忽而回过神来:“我怎的忘了,你身子还没好全。”
荣清昭抿嘴笑出了声:“家里一应庶务都听母亲的,且近日来母亲甚是挂念我这病情,到时我痊愈了一定让母亲带我去。”
“那感情好。”林静姝甚是开心,往常她最是喜爱参加雅集,可无奈她的好友荣清昭病了些时日未曾露面,
“你不知道她们都私下说你什么,我就算浑身张满嘴也不能挨个跟人解释去。这下好了,你同我一起露面,也能让那些长舌妇闭嘴!”
荣清昭淡淡开口:“无非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罢了,我不将那些放心上就是。”
“苏大娘子是个实诚人,性子也爽快。”林静姝拿起一旁的鸳鸯图继续绣着:“只是不知她是否又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这次的设宴若是你去了,远远打个照面就好。”
荣清昭抿着茶,心里犯起了嘀咕:被人当枪使吗?看来这里也有蠢笨之人。
系统声音再次想起:‘苏家是当今太后母族的分支,仗着太后在朝中的威望,苏家很是跋扈,这次设宴就是为了缓和与各大臣的关系。’
竟是这样的原因吗?荣清昭却觉得苏家设宴是个幌子罢了。
“是,到时我只管品尝苏家厨子的手艺。”
林静姝继续喋喋不休:“听说,当年太后还是贵妃时为了巩固地位硬是强求来的这门婚事,活生生的拆散了苏大人和早就钦慕的一女子,后来生怕苏大人不从,竟把那女子拢去宫里当丫鬟。”
“啊?”荣清昭突然吃了好大一个瓜:“再怎么说,毕竟是苏大人钦慕的女子,怎么就?”
“谁说不是呢!”林静姝手里的绣花针依旧没停:“为了让苏大娘子过门,愣是逼迫着那户人家把那女子给改了户籍改头换面,这才送进宫里。
那苏大人被捏住软肋一般,平日里与苏大娘子相敬如宾,可院里的小妾竟是七八个呢!
只是我也是听说,不知真假。”
荣清昭心里虽说觉得私底下议论不太好,可也是真好奇:“那苏大娘子?”
“以苏大娘子的性子,定不会大大的闹一场,可能觉得相敬如宾也是好的,谁家不是这样过来的?”
确实,这里的婚姻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捏着发白的指尖:“苏家毕竟是太后母族的分支,设宴一定热闹非凡吧。”
林静姝头也不抬,丝毫未曾发现荣清昭的不对劲:“大约吧。”
苏家,荣清昭有点印象,系统曾讲过,外戚当权最严重的便是苏家。
可依着现下的情形来看,苏家怎的还需要设宴来缓和关系呢?难道是为了外戚当权做铺垫?
记得那本元古国书里曾写道,苏家风头最盛时期,可是暗中差点做掉了这林府,可凭自己微薄之力又能为林府做些什么...这时就算敢阻止怕也为时已晚。
“到时就算身子没好全,我也定会求着母亲带我一同前往参加设宴。”
林静姝忽而抬起头弯着杏眼:“怎的?是得知锌亲王也会来,想一睹风姿吗?”
锌亲王?哪个锌亲王?荣清昭仔细想着,好似那天春觅跟她提起过锌亲王。
“一睹什么风姿...?”荣清昭满脸不可思议...我看起来很花痴吗?
林静姝莞尔一笑,打量着她的反应:“昭儿,锌亲王可是名满京城的美男子,闺阁适龄女子可都对他倾心,你莫不是?”
“姝姐姐!”荣清昭急忙打断她:“你怎还取笑我呢。”
“这可不是取笑哇!”林静姝又继续着手里的鸳鸯图:“锌亲王未曾娶亲,是叫任何一位官宦家的女儿都想要争取一番的,难道昭儿妹妹从未有此想法?”
这当然没有了!原主的心思她荣清昭可猜不透,但自己刚穿来,是绝对没有嫁人的想法的!!
“我能有什么想法呢!”荣清昭打着圆场:“这都是家中父母所操持着的,嫁人也一样。”
“你瞧你!”林静姝绣完最后一丝线,规整好后递给荣清昭:“小女儿的姿态啊在你身上我是看不到半点了!瞧瞧我这次绣的鸳鸯图,这次选用的丝线与以往不相同了,可瞧出什么来?”
哇去!女红我是一点不会啊!这怎么点评啊!荣清昭心里很是抓狂,但是表面不能显露出丝毫。
算了,胡乱诌几句吧。
“这新换的丝线看上去,鸳鸯羽毛都熠熠生辉呢!”
林静姝是最懂她的:“我本就晓得你不喜女工,就是让你瞧,也瞧不出什么。
只是想告诉你,你也老大不小了,婚事也该上些心了。若不是李舅母,来年开春我便与孙家的婚事就定了。”
“这么快?”荣清昭吃惊不已。
“是呀!”林静姝整理着衣摆:“没有多少做姑娘的日子了。”
更让荣清昭感到震惊的,是林静姝才17岁,她再次抵触着这吃人的封建。
可她忘了,她也同样身处于这帝王统治的阶层。
林静姝抬眸望着窗外:“瞧着时辰,我大姐姐快回来了呢。”
“静嫣姐姐?她去哪啦?”
“我大姐姐今早被内官叫去了,不知太后唤她所为何事。”
荣清昭若有所思:“难怪今日来我未曾见过静嫣姐姐。”
说到这,她猛的回过神来,急忙抓着林静姝细嫩滑腻的双手:“被太后身边的内官叫走了?”
“嘶...”林静姝吃痛着:“你好似比我还着急我大姐姐,下手力度甚痛啊。”
“所以侯爷和夫人以及杨太夫人早早便去了寺庙祈福?”荣清昭这时才明白,原来是担忧静嫣姐姐这才一早便去了寺庙。
“是,”林静姝木讷地点头:“静嫣姐姐被叫走的很突然,父亲母亲以及祖母也是得了信,一直嘱咐着静嫣姐姐,待静嫣姐姐上了回宫的马车,便立马去了城东的寺庙。
本我也要去的,只是太匆忙,况且得知你要过来,就父亲母亲及祖母才前往。”
可...太后为何要传静嫣姐姐呢?荣清昭也想不明白,“难道是为了苏家?苏家适龄的男子可不少。”
林静姝听了这一番话,也觉得不妥:“昭儿,就算是让静嫣姐姐婚配,那也应是传父亲或母亲一同前往入宫。怎的单单只传了静嫣姐姐一人呢?
况且静嫣姐姐私下已经许了我们族的一位男子。
我家虽是侯府,可也需要提拔,那位男子是名读书人,有功名在身。
且与静嫣姐姐两情相悦,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祖母身有二品诰命,在外人看来也是门当户对的姻缘。若是太后真有此意...”
她也不敢说下去,太后懿旨谁敢违抗?怕是要苦了静嫣姐姐了。
荣清昭也替她担忧:“是呀,杨太夫人的诰命是老侯爷在世时官家封的,可满京城谁不知道,老侯爷是站在官家这边的呀。”
二人满面忧愁,郁闷游走在少女不谙世事的脸蛋上。
“可静嫣姐姐这时还未曾回府,就连父亲母亲及祖母也未曾回来,”林静姝愈发着急:“昭儿,我得去看看。”
荣清昭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衣袖:“姝姐姐你别慌。”
附上她的手,将她摁回金丝楠木制成的圆椅上:“姝姐姐,若是他们四人有了消息,即使不回府,也会托小厮来给姐姐送信。
哪里用得着姐姐去找?眼下天已然擦黑,姐姐的大哥哥和二哥哥前儿又被官家准许在外任职,姐姐这时出府,若给侯爷知道了,不定怎么担心呢。”
“可我也不能在府里干等着小厮传递信儿来呀!”
荣清昭也是急着劝阻,强灌着林静姝吃了些茶:“姝姐姐!你先冷静一些。”
林静姝欲言又止,很是无奈:“昭儿,我又怎不知你心意呢?可太后传召静嫣姐姐到现在都未曾回府,我...”
“昭儿明白。”荣清昭打断她,轻拍了拍她的双手,也一同坐下:“眼下也酉时了,宫门已经下钥了。
姝姐姐,还是等侯爷和夫人及杨太夫人回府了再商议吧。静嫣姐姐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昭儿说的有理,”林静姝紧紧拉着她:“若不是你,我只怕要急上一急。”
“姝姐姐是最孝顺的了,怎可能不急呢?”
林静姝瞧着外头擦黑的天,理了理思绪:“昭儿,你也该回府了,陈大娘子定是还担心着呢。”
荣清昭这才想起来荣府,却还是心系着林静姝:“可若是我走了,姝姐姐你自己一人吗?”
“不要小瞧了我!”林静姝笑着让她放心:“林府好歹还有些个下人,你便把心放肚子里就是,安安稳稳回荣府,切不可再多思多虑了!”
“杏花!”林静姝将那件亮色披风为她披上:“我让杏花送你出府,披上或许暖和些。”
“姝姐姐,”荣清昭总觉得她很奇怪:“姝姐姐,这是怎么了?总赶我回荣府。”
林静姝牵着她:“哪啊!酉时了,若还不回府,只怕陈大娘子要上门了!”
好吧,荣清昭还是有些担忧着她:“那,姝姐姐,昭儿回去了,若有事,不论多晚,请一定要传信过来。”
林府外,
“杏花,你快些回去陪着姝姐姐吧,”荣清昭笑着:“这披风,有劳你转告姝姐姐,披风不日归还。”
杏花微微行礼:“荣二小姐与我们三姑娘情同姐妹,一件披风罢了,奴婢这就回禀。”
荣清昭拉着春觅,一起上了马车。
不远处躲在一侧低矮门缝处的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可到底夜色撩人,看着主人家有些模糊。
“春觅,以后与我一同上车吧。”荣清昭端坐着,笑盈盈望着她。
春觅虽不知自家小姐为何变了性情,可也依旧认为是小姐爱惜自己:“是小姐!”
月色朦胧,与先前撩人景色差之甚许,荣清昭掀开一侧帘:“怎的,不是一早来时走的那条路?”
外面赶着马车的车夫侧过身低眼瞥着:“小姐,这条路更快些。”
语气冷漠不少,在这荒芜一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发凉。
春觅先是觉察出不对,小声趴在荣清昭耳边,轻声细语:“小姐,这车夫不是我们荣府的!”
荣清昭不可思议盯着她,又怕车外的车夫发现异常,只可小声说道:“怎的不是?我们府里的车夫呢?”
春觅也一头雾水,局促的小手早已抓成一团:“马车是我们府里的,可车夫...奴婢也未曾可知啊...”
不对,这不对...荣清昭只能稳住心神:“春觅,我们进林府时,马车也一同牵了进去,可出来时,夜色渐渐,我们竟也忽视了车夫!”
春觅急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姐所说不错,马车也一同进了林府,那我们荣府的车夫定是被……”
话还未曾说完,荣清昭急忙用手捂住了春觅的嘴,她满脸惊恐,若是刚穿过来就遭遇不测那可怎么办啊!况且如今夜已深,若自己一直未回府,传出去,那名声尽毁啊!
春觅也不敢猜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巨大恐惧感涌上心头,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撒在荣清昭手背上。
荣清昭只得先镇定自若:“春觅,相信我!我们会没事的!”
一旁的春觅也胡乱的点头。
荣清昭:‘系统!我们现在身处何地?’
系统立马做出了回应:‘城外。’
什么?城外??
荣清昭内心尖叫着!!‘系统快救命!’
系统:‘车夫不会要了你二人的性命,只是有人在偷偷跟着。’
荣清昭刚松了一口气,只要不会丢了性命就好!可又将心提到嗓子眼:‘谁跟着?’
难道是谋财害命的?可系统说过不会有性命呀!
系统:‘车夫不会取你二人的性命,我没说偷偷跟着的那个人不会。’
好好好,系统你在讲冷笑话。
荣清昭是真的信不了一点系统!
系统开玩笑似地开口:‘宿主不必过于担心,不久便会有人来救。’
听到这,荣清昭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些,有人营救就好。
____________________
林府,
林静姝漫不经心地嚼着饭菜:“杏花,你去打听一下昭儿到府没有,天色这么晚,我很是担心。”
“是,姑娘。”
不过半刻钟,杏花慌里慌张跑了进来:“不好了姑娘!”
林静姝很是不解:“小厮已经传信儿说父亲母亲及祖母打算明日回府,现下先在寺庙安顿一晚,且静嫣姐姐在宫里已无大碍。
有什么不好的?”
杏花磕磕绊绊,浑身都是汗渍浸透:“姑娘,奴婢...奴婢差人去荣府问了,荣二小姐这时并未回府啊!”
“什么?”林静姝声调顿时拔了几个度:“昭儿还未曾回府?”
“是,”杏花拍了拍胸脯,心跳渐渐平稳了些许:“荣府门上的小厮说,并未看见荣二小姐回府。”
“昭儿这个时辰为何还未曾回府?”林静姝不由得担忧了起来:“禀告荣大人了吗?”
“荣大人已然知晓了,现下荣府已派人去找了。”
林静姝也很是不解:“昭儿能去哪?她离开之时也未说过中途要去别的地方。”
罢了罢了,林静姝也继续吩咐着:“杏花,你叫上府里的一些下人,也去快快找,记得,找到昭儿后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回荣府。”
“是,姑娘,奴婢这就去。”
她看着杏花小跑出去的背影,心里也是急得直打鼓,自言自语着:能去哪呢?
____________________
城外,
形单影只的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种满枫树的山林中,只留下了揪心的叮当声,和一串串马车压过的痕迹。
荣清昭和春觅恐惧着紧握双手,摇摇晃晃的马车让她愈发地想吐。
强大的不适感笼罩在喉咙以及头顶,荣清昭只觉得快要窒息。
是的,她晕车。
春觅结结巴巴地开口:“所幸,昨日下了一阵小雨,但愿我们的马车能留下一些痕迹。”
荣清昭也很是赞同:“应该会,这样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马车停在了一个斜坡上。
荣清昭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心里很恐慌,还不如一直走着呢!
“春觅,马车停了...”
那车夫从手袖处抽出黑漆漆的布块系在脸颊处遮挡着半张脸:“哐当”一声拉开木窗。
“啊啊啊啊啊啊啊!!”
荣清昭和春觅就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结结实实受到了惊吓,尖叫声顿时刺痛着车夫的双耳。
车内本就狭窄,她二人因面临着巨大的恐惧而紧紧靠拢在一起,竟腾出好大块落脚的地方。
春觅早已吓破了胆,可还是将自家小姐牢牢抱着,颤抖着的嗓音几乎快要吼了出来:“滚开!快滚开!”
荣清昭死命拉着春觅的裙摆,她二人几乎半趴着在座椅上,缩在小角落里。
荣清昭的双腿在空中乱踢:“你走!别过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们!!”
车夫冷眼瞧着这景象,像极了抓家里圈养的小鸡仔。
“二位,小的得罪了!”
说完,不顾她二人尖叫着的嘶吼,车夫快步上前,半弯着腰,先是将二人分开,春觅被拉到了一旁,车夫扯过腰间的黑布条直接将春觅的双手绕到后背捆了起来!
荣清昭看傻眼了,也容不得她多想,立马上前就要动手揪他耳朵,拉扯着他那捆绑春觅的双手。
“你给劳资滚!!”
车夫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荣清昭整个后背结结实实撞向了座椅,瞬间的疼痛感让荣清昭整张小脸皱在一起,却又不得不重新爬起来,挥舞着拳头打在车夫荤健的臂膀上。
春觅双手双脚都被车夫用绳子绑了起来,嘴里也被堵上了。
荣清昭又伸手去拽她嘴里塞着的布条,可车夫哪里会瞪眼干看着?又伸手猛地摁住她的后脖颈,扯出一旁的布条堵住她的嘴。
车夫强行让她趴下,双手背过去绑了起来,又捆绑住双脚。
弄完这一切,车夫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眯着眼不知在看远处的什么。
他一个翻身从车前跳下,荣清昭和春觅被车夫一前一后的扛走扔在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随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