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诉

    “你,你们!大胆!竟敢藐视太后娘娘,来人,给我抓起来!”陆昭然身前的婢女大声斥责她们。

    “你敢!”三名女眷只有陆惜君是官家女儿,人又是她带来的,她可不能任由她们出事。

    陆惜君看向陆昭然:“静姝郡主,你今日既然代表的是太后娘娘,娘娘一向亲民爱民,定已嘱咐你代她行善事积善德,如若你在福善坊以娘娘威名叱责甚至对平民动手,想必娘娘知道了也会不高兴吧?”

    陆昭然冷笑一声:“陆惜君,不要以为你是我同族姐妹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你爹不过是四品府尹。”

    “我爹当然比不过镇南侯爷战功赫赫,只是,侯爷的威名被不成器的儿女用一次毁一次,传出去也不好看。”

    “你……”陆昭然尖利的指甲对准陆惜君,季希音和蒋时薇以为她要做什么,分左右站在陆惜君前面。

    “好啊!”陆昭然放下手,“今日本郡主心情好,不同你们计较,日后我们走着瞧。”

    陆昭然双眸狠厉的瞪向季希音和蒋时薇,带着一群人甩袖离开。

    陆惜君暗松一口气,今日运气好,陆昭然没对她们发疯。

    她拉过两个小姐妹退到一旁角落,小手拍着胸脯:“你们方才太莽撞了。要知道在京城,可没几个人敢当面顶撞陆昭然。”

    蒋时薇拉拉她袖口:“对不起惜君,我们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对啊,事是我们惹的,却要你站前面维护我们,方才确实是我们冲动了。”季希音也一阵后怕,方才突然脑子一热就冲上去,她可是听过陆昭然的狠厉和不讲情面。

    “我们是姐妹嘛,而且我爹好歹也是四品京官,又是同族,她不敢拿我怎么样的。但是下次可不许这样了,能忍则忍,像这次是我们占理,她才不敢将事情闹大,以后你们遇到她都警醒些。”

    “我们知道了。”时薇吐吐舌头。

    陆惜君:“好了,看她们的方向应该是前面的医馆送药材,我们避着些。”

    三人又陪孩童们玩了一阵,方才返回马车处。

    只是要上马车前,季希音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四下张望,不远处停着一辆朴素的马车,车前面有个布衣女童,有些面善。

    正踟蹰间,马车帘子掀起一角,一张耀眼的脸对她笑着招招手。

    季希音一怔,陆惜君掀开车帘伸头出来:“希音,你在干嘛,快上车。”

    “嗯,好。”季希音跟着爬上马车。

    马车行了一阵,季希音往后瞧,那辆马车还稳稳的跟在后面。

    她琢磨,莫非瑶卿有什么急事?

    她找了个借口,半路同她们道别,蒋时薇不放心她:“你买好东西可要赶紧回去,一会天要黑了。”

    “我知道了,这里离我家就两条街,放心!”

    看她们走远,季希音拐进一条小巷,瑶卿的马车停靠在这里。

    季希音钻进马车,小丫鬟巧燕守在外面。

    见她钻进来,瑶卿不知想到什么噗嗤一笑。

    “姐姐乐什么?”

    “每次见面都在马车里,就像在私会情郎一样。”

    “噗嗤!姐姐这么美,岂不是便宜了我?”

    瑶卿纤纤素手点在她的额头,娇嗔道:“贫嘴!”

    两人续完旧,说起正事。

    瑶卿:“方才见你从福寿坊出来,是去做善事吗?”

    “今日跟着陆府尹府上的小姐前去,也是第一次听说这边的情况。姐姐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瑶卿看她明亮的眼神,幽幽叹气:“你也知道我在的地方是什么样,日日有卖儿卖女的送来,我是官奴无法赎身,时日久了便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免得他们年纪轻轻就被糟蹋了。”

    季希音没想到瑶卿身为花魁,竟还帮着流落青楼的幼龄孩童赎身。

    听完她的讲述,季希音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京中纨绔子弟不止爱流连青楼,而且不少都有特殊癖好,清倌儿都不能满足他们。

    近一年,瑶卿偶然发现花楼中多了不少小童,而且有的小童露面不久便不见了。

    她打听过,说是有贵人买走当小丫鬟或者小厮。

    起初她并没在意,直到半年前,有次她的贴身丫鬟巧燕险些被一位醉酒公子拖走。

    楼里的人都知道巧燕是她的人,平日也给几分薄面。

    巧燕不过十一岁年纪,身板还未长开,但甚是懂事听话,瑶卿本想留她两年跑跑腿,在十五岁前再将她送走。

    那次经历吓坏了巧燕,也惊着她。

    后面她有意打听,才知不少小童所谓被贵人买走,不过是满足某些禽兽的变态欲望,甚至能否活下命来都未可知。

    她本就悲苦自己的命运,得知这样的消息更升起无限的同情。

    她开始想办法不管是下药让小童生病,还是花银钱找路子,陆续将不少孩子送走。

    可她能力有限,时日久了终不是办法,而且孩童们年纪尚轻,有家不能回,总得给她们找个安身之处。

    “我有认识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住在福寿坊,还有几位落难赎身的姐妹,都是命苦的人。现今已经送了二十几位孩童给她们照看。除了我积攒送去的银两,平日就靠去义仓领取救济,或者做些体力活维持。”

    “希音,她们太苦了,或许撑不了多久了。”

    瑶卿垂泪,希音沉默。

    没想到,天子脚下,也有如此凄凉的处境。

    良久,季希音哑声:“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瑶卿拭干眼泪,善于伪装自己的她神情瞬间转变:“我得想办法将她们送走,找个乡下地方,有田有地,不会饿死的地方。”

    “可是……你想过没有,一帮子女人带着一群孩子,去哪里都是待宰的肥羊……”

    “不然呢?留在京城,同样迟早被饿狼盯上。出了京城至少能有一条活路。”

    “希音,我今日同你说这些,不是说要你帮我什么,你再有本事也只是普通人家。此事你不要沾惹,要是被那群饿狼盯上了,可不是好摆脱的。“

    “那你呢?你的身份……也不能避免。”

    瑶卿冷笑:“我贱命一条,在污泥里挣扎这么多年,早就看开了,我最后的愿望也有人会替我完成,他们敢对付我,我就豁出去将他们的恶事闹得全京城都知晓,看是我命硬还是皇帝对他们仁慈。”

    希音有心无力,懊恼自己的无能。

    蓦地,她忽然想起,那夜明玄的身份,是否可以通过他安排此事,就算不能保全瑶卿,至少将孩子们安全的送出城闯一条生路。

    隔日,夜凉风清,月光顺着敞开的窗户铺洒满地。

    轻车熟路的周暄翻身进来,季希音正在伏案书写。

    周暄奇乐,她自知书法欠缺,从不在他面前露出笔迹。

    今日有趣事,值得她书写一二?

    他绕到她的身后,书案上平铺一张约三尺的白纸,季希音正用笔在上面画画标注,只是……画的是城?

    周暄拧眉,她居然将京城布局凭记忆画出大概,总算知道她当初为何能不声不响逃脱了,可见识路本事非同一般。

    “你在作甚?”

    本来专注伏案的季希音吓了一跳,拍着小胸脯娇嗔:“吓到我了。”

    “快来看,我画得如何?”季希音拉住他的手,将他推到书案前。

    周暄心神注意力却被一触即放的小手吸引。

    “你久居京城,道路比我熟悉,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从这里穿过安业坊,然后是明康坊,你看这里,我今日去逛过,有很多小巷,虽然绕了些,但直通新南门。”

    她为何将城池路线画出来,难道又要躲谁随时准备逃跑吗?

    “怎么不说话?”等了半晌听不到回答,季希音抬头。

    周暄左手从后面绕过,指向她画的路线:“这里,还有这里,尚还有几条暗巷没有画出来。”

    “是吗?这里……我没注意到,看来明天还得再去一次。”

    “所以,你准备做什么?”

    季希音才发现,周暄借着给她指路,一手环过将她圈起来,她只能被动后腰抵着桌案,整个人呈上身后仰的姿势。

    周暄本就身姿挺拔,此刻俯视看着她,带来一种压迫感。

    季希音:“你……你靠那么近干嘛……”

    “不可以吗?”周暄忽地俯身,近到可以清晰看清她忽闪的睫毛,白皙透明的肌肤,还有……湿漉漉的粉色唇瓣。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不知躲哪里玩的胖猫元宝发出喵呜的声音。

    季希音脸蛋红扑扑的,定定心神,提笔蘸红色墨汁,将方才周暄指出有误的地方圈起来。

    周暄随手拿起桌角的话本,继续之前的话题。

    “以你的能力,那是不可能计划,还是放弃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那么多孩子,既然知道了,总不能放任不管。”

    周暄无奈:“难道你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权贵吗?”

    虽然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主,但这次情况不同,周暄不会放任她将自己陷于危险中。

    “总之,你不要再沾惹。”

    “你……本来就是我们女子的事,你不帮就算了。”季希音有些气恼,摔下笔不理会他。

    气鼓鼓的少女就像她养的胖猫,动不动就亮猫爪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暄放下书本靠近,“你们的计划漏洞太多,时刻可能被人发现。”

    “可我和瑶卿两个弱女子,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瑶卿?”

    季希音捂嘴,完了说漏。

    原来她同周暄解释的是她自己无意间发现福寿坊有群落难的孩子。

    周暄再次欺身过来,季希音没来由的心一跳,慌忙间举起双手:“我没说吗?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

    “所以,你怎么会认识瑶卿呢,那可是名动京师的花魁。”

    季希音感觉到危险,本还想狡辩,却被攥住腰间,逃脱不得。

    不知何时起,周暄觉得逗弄她十分有趣,引导她将自己的过往、所认识的人交代清楚,比他自己去查清有意思多了。

    季希音不得不再次老老实实将与瑶卿的相识过程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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