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惊,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得景仁帝的笑声:“看你们几个玩得欢愉,不忍打扰。”
齐晴上头都是哥哥,她是景仁帝的第一个女儿,自幼和景仁帝撒娇惯了,跑上前抱住他的臂弯。
娇声:“父皇怎么这时候来了,是来检查四哥功课的吗?”
“咳——儿臣给父皇请安!”听得妹妹说实话,齐晟差点被口水呛到。
“宁安给陛下请安!”齐昭从榻上下来,神情恭敬。
景仁帝上下打量三人一番,看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不免好笑:“今日怎地都聚在皇后这里?”
齐晴扶着皇帝坐上主位,皇后娘娘亲自斟好茶水,淑妃很有眼色的避让到一旁。
燕王可不想让父皇以为他偷懒,急忙道:“回父皇,儿臣今日是来向母后请安,恰好两位妹妹在对弈,忍不住指点一番。”
“四哥,你好意思说指点,统共你也就赢这么一回!”
“我那是谦让你们!”
“三妹妹谦让你还差不多!”
齐晴不依不饶,齐昭可不想在父皇面前落个争宠的印象。
辩解道:“四哥确实比我擅于布局,我只是侥幸取胜而已。”
齐晟得意洋洋:“还是三妹妹懂我,改天哥哥送你个好玩的玩意儿。”
齐昭笑嘻嘻:“那就多谢四哥了。”
“好啊,你们两个,合着就我一坏人!父皇,您还不帮帮儿臣!”
齐晴转而冲着景仁帝撒娇。
景仁帝一向对儿子严厉,但对娇软的公主却都十分疼爱。
“小玩意儿有什么意思,改日朕放你出宫好好玩上一天!”
齐晴双眼瞪大,一脸不可置信:“父皇说真的?不骗儿臣?真放我们出宫?”
“朕乃天子,岂有说话不算话的道理。”
“哇!父皇万岁!”齐晴高兴得蹦起来,对着齐晟挥舞小拳头。
这下轮到齐昭嘟嘴:“父皇偏心,凭什么皇姐能出宫我们不能去?”
淑妃斥责:“昭儿,怎么同你父皇说话的!”
“无碍无碍。”景仁帝摆摆手,“是朕没有讲清楚,昭儿也可以同你皇姐一道去,只是朕不是光让你们去玩的,有任务要完成,还得看你们表现。”
景仁帝将前朝的案子同几人解释一番,皇后擦着眼角的泪水,哽咽道:“陛下仁政爱民,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但凡臣妾能做的,陛下尽管吩咐。”
景仁帝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
“皇后坐镇后宫,不便前去,荣安宁安都大了,还有淳安,是时候做些实事,为朕分忧。”
“儿臣定谨遵父皇旨意,将孤儿安置妥当!”齐晴和齐昭异口同声。
一旁的淑妃见自己女儿没有被皇帝落下,欣喜不已,对于名声不显的公主来说,善名可是能带来很多好处的。
只是景仁帝有好事从不落下淳安的份,除了对荣安偏宠些,对宁安淳安向来一视同仁。
齐晟:“父皇,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
“哈哈哈,好,都是朕的好儿女,朕便分派你和老三到六部轮值,是时候学些政事了。”
齐晟一张俊脸挂满喜气:“多谢父皇,儿臣定会好好努力!”
景仁帝看着齐晟喜笑颜开的样子,脑海中回想起另一张肖似但更为柔和的脸,仿佛还在眼前。
翌日,朝廷宣告,皇后娘娘慈爱百姓,心疼善儿,不愿孤苦无依的孩童流落街头,故自捐银两扩建“慈幼善堂”,由荣安公主代为监管,淳安、宁安两位公主协助。
而楚王齐昊、燕王齐晟即日起入六部轮职,恰好吏部和工部缺人,便派他们从这两个部门分别学起。
皇后和贵妃皆对他们耳提面命,定要放低姿态,虚心求教,唯恐一个不慎惹下祸事。
谕告天下臣民知悉:
近日,大理寺并龙影卫抓获世家弟子韩之荣、丁坚、窦翰等人,恃其豪族之事,行禽兽之举,枉顾国法,虐杀数十人命,此等恶行,罪不容诛。
经三司会审,证据确凿,主犯韩之荣、丁坚、窦翰三人判斩立决,十日后问斩,以正典邢!从犯数人助纣为虐,流放三千里,永不得赦!
告示下方,密密麻麻十几人名字,包括处罚决定。
昏暗的室内,韩元修一夜间仿佛苍老许多。
虽然圣上暂时保留他的官职,但话里话外,以后工部事务都须由四皇子和工部侍郎主持,或许再过两年,他这个尚书便可辞官养老了。
也算是皇上全了他的颜面。
“韩老弟,你真打算就这样了?”吏部尚书王佑眼中闪过精光。
“陛下开恩,已是给我全府颜面。明年我便打算辞官回乡。唉……”
“你在朝中为官多年,兢兢业业,从未犯过大错,你说这次也不是你的罪,自古只有父债子偿,哪有子债父偿的。”
“可我还有什么办法,孽子死了我家嫡系一脉也到头了。”
“要我说,难道你不想给后代再留条路子?”
“这……”韩元修有些松动,“王大人有何办法?”
韩元修除了长子外,只得两个女儿,不然也不会任由妾室作乱将庶长子变为嫡长子。
如今唯一儿子也快没了,他同文昌伯一样,心如死灰。
“韩老弟啊,我曾经送你那尊玉观音,你可还供着?”
韩元修心中一愣,不明白怎么话题突然转了。
确实几年前收过一尊观音像,但是他并非不识货,那尊玉观音明显是以次充好,所以早放哪里都不记得了。
王佑一看他表情,就知晓他定是发现了玉观音的品质不佳,因此没有好好保管。
王佑意味深长道:“韩老弟不妨再好好拜拜观音像,或许有转机呢?”
韩元修将信将疑,命人从库房将玉观音找出来,一个人慢慢端详。
蓦地,他在玉观音底部发现了一个字:破。
破?难道是……
韩元修咬牙,将玉观音狠狠砸向地板。
哐啷——玉观音碎裂满地。
韩元修心中有些发怵,默念观音大师不要怪罪。
忽地,他俯身,从碎片中捡起一张字条并一个寸许长的白色牌子。
牌子质地非木非玉,上面刻有“地”字。
韩元修看清字条上的地址,盯着小牌喃喃:“这是……”
周暄从昏暗的地牢审问出来,抬手遮住刺眼的日光。
砚平守在门口,上前禀报:“世子爷,王妃送来消息,请你今日务必回去一趟。”
半个时辰后,周暄回到府中梳洗更衣,前去面见王妃。
“母亲,近来事物繁忙,未能时常请安,请母亲恕罪。”
贤王妃拉住他的手,仔细端详面容:“母亲知你繁忙,岂会怪罪于你,暄儿憔悴不少,快来喝碗鸡汤。”
碧云将汤碗备好,知晓王妃一家用饭时不喜人伺候,便带人退下了。
一顿饭安静用毕,贤王也不见露面,周暄心中疑惑,待丫鬟们收拾退下,方才开口询问
“母亲,怎不见父亲回府?”
贤王妃修剪花枝的手一顿:“近日不是春闱吗?诗会雅集邀请他去主评的也多,晚些自会回来。”
贤王虽不入朝为官,但他才学诗画在京城甚有名气,因此周暄没有多想。
“母亲今日唤儿子回来是有何要事?”
“你外祖母寿诞快到了,母亲想去看望她一趟。”
贤王妃母亲,也就是已故懿德太子发妻,景仁帝即位后追封懿德太子为吴王。吴王妃早已看破红尘,久居山中寺院,已十多年不曾下山。
“是儿子不孝,竟还须母亲提醒,儿子也该去一趟才是。”
“母亲又不是不知晓你公务繁忙,你派人护送我去便可,一来一回七八日时间。”
周暄蹙眉:“父亲不与您一同前去?”
贤王妃淡笑:“他同你一样忙得很,再说了,你外祖母……也不愿见到他。”
周暄默然,吴王妃从来都不同意女儿的婚事,可是女儿主意大,直接求得武宗赐婚,一切尘埃落定后她才知晓。
“我明日让墨染回府安排。您有何要求告知他即可。”
“墨染?说起来有段日子没见了,是有任务吧,会不会耽误你?”贤王妃关切地问,唯恐影响儿子大事。
“无碍。”
“暄儿……”贤王妃语气踟蹰,“娘亲看了几家姑娘,虽然家世不显,但都品性样貌上佳,你看,要不要抽空见见?”
“母亲!”周暄声音拔高,又放缓语气,“上次不是说过此事暂缓吗?”
周暄才发觉今日贤王妃好似有些心神不宁。
贤王妃牵强地扯起嘴角:“母亲是觉得,早些定下也好,也不是要你明日就成亲。母亲看好的人家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贤王妃再三保证,更加引起周暄警觉。
只是以母亲的性子,她不想说根本问不出来,周暄便决定先换个方式,稳住她。
“那便母亲回来再说。”
贤王妃听他语气松动,喜悦言表:“好好好,母亲定给你好好安排。”
从府中出来,周暄先安排人去打听贤王近几日行踪,她母亲的心思,除了在他身上,也就是他父王了。
充满药香的房间内,瑶卿一张俏脸惨白如纸,只是要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都不敢相信她还活着。
季希音将她额头的帕子换下,重新浸过温水,小心地覆上额头。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凌旭朝霍然将门推开,扑到床前。
“她怎么样了?”语气急切充满担忧。
“凌大人莫急,瑶卿姑娘高热已经退下。明玄送来的大夫说了,只要不再高热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第二日天色微亮,焦急等待结果的季希音,最后等来了墨染赶着辆马车突然将她接走,她只来得及给春念她们留下报平安的纸条。
来到一处不起眼的民居,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凌飞守在屋门口。
墨染快速解释。
瑶卿姑娘受了重伤,未免暴露瑶卿曾参与这件事,眼下只能将她接来照顾几日。
而守在此处的凌飞,很让季希音疑惑。
她猜测,难道因为瑶卿是重要证人,所以凌大人派来保护?
只是……此刻看凌大人面色,不像仅仅是对一名证人的看重,莫非他们认识……
凌旭朝观察了会瑶卿,确认她已无大碍,才分神看向季希音。
“季姑娘,多谢你。”
“举手之劳。只是……凌大人认识瑶卿?”谁都有颗八卦的心,季希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凌旭朝眼神温柔缱眷:“何止认识,她是我的……”
“凌大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谈话,两人转头,却是周暄站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