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章

    “唔,老天有眼,这天终于放晴了。”芍药一边给柳玉枝梳头,一边嘟囔着。

    柳玉枝轻飘飘扫了一眼,从雕窗透过的阳光,带着浅金色的光芒,视线落在铜镜上,镜中女子容颜姣好,她弯了弯唇角:“许久不见这样的好天气。”

    她来京城也有半月有余,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闭,随时都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今日是她姨娘的忌日,她准备去郊外寺庙祈福祭拜。

    柳玉枝带上护卫和丫鬟启程去京郊,京郊那处的德善寺打着皇家寺庙的名头,香火旺盛,是京城夫人小姐最爱去求子祈福的寺庙之一,一路上时不时能瞧见京城守卫巡逻,无宵小敢作祟。

    深秋时节,落叶凋零,山间树林昏黄一片,黄叶成毯,枯碟落在枯叶中,隐秘身形,风透过帷幔吹进马车,带着一股淡淡泥土气息,犹如慢慢坏死腐朽的春泥。

    芍药知道自家夫人畏寒,便给她准备了汤婆子。

    柳玉枝垂着眼笑,把玩着汤婆子,芊芊玉手羊脂般晃眼,她促狭道:“你倒是贴心,若是日后嫁人了,我定是要哭上一宿的。”

    “夫人!”芍药红着脸表忠心:“奴婢自幼和夫人一起长大,日后夫人在哪,奴婢便在哪,不嫁人,只守着夫人。”

    听见这话,柳玉枝眉眼弯了弯,却有说出的愁绪,上辈子的芍药的确做到了,一直守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在她死的时候,也只有一个芍药在她身边。

    柳玉枝戴上帷帽,顺着人群往寺庙里走去,马车停在外面。

    芍药低声道:“夫人,人好多啊。”

    柳玉枝从吹起的帷帽看去,大多都是一些浑身气度非凡的官家小姐和夫人,穿戴非富即贵,就算落下一锭银子都不一定有人捡的。

    她亦步亦趋,不争先,慢悠悠买了香,捐了香油钱,她跪在佛前,看着满身金光的佛祖,仰望着佛像,心中思绪很多。

    很多事情求神拜佛作用不大,不过是内心的期盼罢了。

    上辈子到了病重时期,她也曾盼望着能够痊愈,但最终还是痛苦地死去,获得重生的机会,她的确要好好谢谢佛祖。

    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夫人听说寺庙的斋饭也很好吃,我们留下用膳再回去吧。”芍药搀扶着她的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大氅,满脸新奇地说道。

    “好。”柳玉枝点了点头,“寺庙后院还有一大片竹林,后山美景也不错......”

    芍药有些疑惑夫人怎么知晓得这般清楚,却没有问出声。

    ...

    “侯爷,那几人跑到德善寺便不见了!”守影屈膝跪在玄衣男子面前,面无表情又毕恭毕敬地说道。

    男人面如冠玉,样貌出众,站在竹林中,背手而立,身材挺拔,那冷冽的凤眼看人如刀子割肉,黑眸冷沉无双,浑身气势更是骇人,声音也冷冰冰地:“找。”

    他追突厥细作到此,断不可能让人就此逃脱。

    但又不能引起慌乱,避免打草惊蛇。

    ...

    “夫人,尝尝这素菜羹。”芍药将木盘放在桌上,给柳玉枝净手。

    柳玉枝摘下帷帽,鬓角带着一点热意,脸颊绯红,刚刚逛了一圈竹林,大氅也撇在榻上,由着芍药伺候,微微叹息:“没想到的山寺的竹林这般大,我脚都软了。”

    她声线原本就软,听在人耳中像是撒娇般。

    而此刻,屏风后的里屋,一身玄衣的男子手中领着个晕死过去男人的衣领,两人刚刚在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一些打斗。

    他原本不欲偷听,但奈何主仆二人说话声不小,而他从小习武耳聪目明,还是听到了。

    丫鬟声音清脆,那位夫人明明正常语调,可就是像有羽毛在心上轻柔地挠刺般,奇怪得很。

    男人剑眉微蹙,似不懂为何有女子声线是这般引人探究,耐人寻味的。

    犹如一罐蜜糖。

    但明明他是不爱吃糖的。

    男人拎着人悄无声息地在厢房消失无踪。

    “夫人歇歇,在京城就是不一般,以前江南寺庙哪有这般辉煌场景,人太多了......”芍药手腕转动,稳稳地给夫人斟茶,语气含着笑。

    柳玉枝捧着素菜羹,此刻饥肠辘辘就算是没什么味道的素菜羹也觉得甚是美味。

    两人丝毫未察觉到有人离开。

    ...

    休整片刻,柳玉枝便带着人准备离开德善寺,秋风拂面,帷幔稍稍被掀开,柳玉枝视线往旁边一瞥,表情刹那变得僵硬。

    柳玉枝有些意外又不敢相信,她求证般下意识地看过去,那站立在长阶之上的玄衣男子......显得极为眼熟,两人同床共枕四年。

    正是安远侯顾长青。

    “......”柳玉枝漂亮地桃花眼都微微瞪圆,下一秒,顾长青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和打量,转头看过来。

    那双凌厉的眼,让柳玉枝想起某些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收回视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那娇小的身影仿佛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顾长青眉梢一凝,对于她的反应觉着有些奇怪,若他没记错的话,他并不认识那位夫人。

    柳玉枝坐在马车上,呼吸还有几分急促,手指都绞在一起,胸腔跳动声震耳欲聋,她六神无主地想着,原来两人这么早便见过?

    为何上辈子她毫无印象?

    也许见过,但她根本没在意。

    她勉强稳住心神,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是没想过要反抗,但她面前面对着的是皇权啊。

    身为尊贵的公主,怎么会允许自己是平妻,甚至想要自己永远消失才好吧,只有柳玉枝死了,公主身上抢夺人夫的污点才会消失。

    所以苟且在安远侯身边,也许并不算太差。

    柳玉枝忍不住想,上辈子自己真的是因为伤心过度,郁结于心而亡吗?

    她的身体一向不错,不说强壮如牛,平日里也鲜少生病,上辈子怎么就一病不起了?

    如今想想只觉得寒芒在背,出了一身冷汗。

    夜里,丁卓君依旧半夜才回,用公务繁忙的借口搪塞他,柳玉枝也陪着他做戏,像一个相敬如宾的妻子。

    丁卓君却死死盯着她,柳玉枝摸了摸白净的脸蛋:“夫君?我脸上可是有脏污?”

    “没.....”丁卓君喝了酒,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哪哪都不对劲儿:“柳娘,你心里可难受?”

    柳玉枝心里舒坦得很,却了解丁卓君并不想得到这个答案。

    “夫君觉得呢?”柳玉枝眉梢微垂,露出了落寞的神情,唇角泛着苦笑:“夫君如今不再是柳娘一人的夫君,也是大郦的探花郎,如今报效朝廷,回馈百姓才是夫君的重中之重。”

    “儿女情长乃是小事,妾身虽是一介女流,也是能分辨是非的。”

    柳玉枝小嗓子似怨似哀,眉眼三分含情脉脉,让丁卓君瞬间挺直了腰杆,双眼有神,轻轻抱住柳玉枝,满脸的感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柳玉枝被丁卓君抱上榻。

    两人如今还是夫妻,她能拒他三次,却不能一直拒绝。

    ...

    “这发苦难闻的药,我才不喝......”柳玉枝蹙了蹙眉,让芍药将王管家端来的求子汤药倒掉,她正在修剪木芙蓉的花枝。

    芍药没开口相劝,让人端下去。

    “走,让人背马车,我们去听戏。”柳玉枝扔下剪子,整了整衣襟。

    最近丁卓君不怎么碰她了,她心情好转,便有兴致做别的事情,京城之中男女大防不算严苛,女子就算不带帷帽出门也是使得的。

    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会让戏班子去府里搭台唱戏,不是那般富裕的夫人,也可去专门的戏院看戏,都是单独隔间,男女隔开。

    “芍药去买些隔壁的栗子烧鸡,我都闻到香味啦。”柳玉枝支着下巴,看着楼下的伶人,双眼目不转睛。

    一曲《牡丹亭》婉转哀怨。

    柳玉枝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若是从前总会为这些凄美爱情而落泪感伤,珍惜她和夫君来之不易地相守。

    如今看着看着便只觉得讽刺,就算变成女鬼,也要人鬼恋,是否有些太荒谬。

    她转念一想,阳寿重返都可能,也没什么不可能了。

    她听完戏,离开前去旁边书院去挑几本话本,准备解解闷。

    “小心夫人!”长东街突然跑出一匹棕色的疯马,马蹄声踢踏急促,正朝着柳玉枝冲撞过来,芍药下意识想要挡在夫人前面,被人狠狠推开。

    柳玉枝看着红着眼的疯马,瞳孔微缩,脑海里在尖锐地发出警告,腿脚却迈不动一分,在面临极度危险的情况时,是无法做出正确的躲避行为的。

    若是被疯马撞飞,踩踏,以柳玉枝的身子骨怕是要断成两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柳玉枝腰间一紧,被人揽住腰身躲避开,疯马瞬间被飞出来的黑衣侍卫制住,没有引起民乱恐慌。

    柳玉枝下意识捏紧了男人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有力粗壮,依旧是一身玄衣,她帷帽未乱,看见男人熟悉的面孔。

    她当下喉咙发紧,心脏剧烈跳动着,紧张得几乎浑身难以动弹,后知后觉地喘着气。

    顾长青松开她,妇人身上的胭脂香萦绕在他鼻尖,迟迟未曾消散,他背手而立,面色冷峻地看着那匹穿着粗气的疯马。

    柳玉枝稳住呼吸,握紧的手指都在发颤,却颤着音开口:“多谢大人相救,妾身是丁卓君之妇,为答谢大人救命之恩会备些薄礼送到大人府上,大人......”

    顾长青听出这声音,扫了一眼她露在帷帽外的下巴和红唇,白得晃眼的肌肤,饱满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些讨好谦卑的话。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冷漠地收回视线。

    顾长青就这般走了,柳玉枝站在原地没动,芍药凑上前握住自家夫人的手掌,才发现已经沁满了汗水。

    她咬了咬唇,站都站不稳,倚在芍药身上,视线看向那抹挺拔的身影,眼底生出些恨意。

    就这般容她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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