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一再追问下,这才弄清了这个乌龙。
的确有这么一壶让人脸红心跳的茶饮。
不过跟储廷岚夏染等人压根没有关系。
他们所饮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由阿飞精心准备的顶级白茶。
确定了并未怠慢恩公们后,一众打手兄弟终于放下心来,边帮着阿飞卸货,边假装埋怨地调侃着他,竟私藏了好东西没跟兄弟们分享。
一时间,大家的注意力,便仿佛集中到了一会儿午膳该烹制何类菜品的话题上。
这时,储廷岚和夏染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
差点昨夜之事就要人尽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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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打手在得知恩公们今日晚些时候就要动身回城之后,便和兄弟们一起忙里忙外地准备着午膳。
看着各类佳肴陆续上桌,大家伙便纷纷齐聚在院中,架势像极了一场隆重的家宴。
虽然算不上什么山珍海味,但从菜式上看,也是应有尽有丰富得很,无不透露着打手兄弟们的用心。
席间,储廷岚和夏染对彼此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
只见他们小话不断,互相还时不时往对方碗里夹着就近的美食。
俩人的举止之自然,就连他们自己,也并未意识到有任何的不妥。
坐在对侧之人,尽数目睹了眼前的甜蜜,可他们的画风却大相径庭。
小云小雨止不住地轻叹,神色无奈,不乏担忧;
承风潜风倒是和其余打手兄弟们一样,笑眼盈盈,满是欣慰。
就在这时,阿飞从伙房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走出。
“快趁热尝尝新鲜出炉的银耳莲子羹!今日还特地在里面加了阿胶呢!”
就在夏染觉得打手兄弟们煲此羹略显突兀之时,又见伙房中走出了另一个小兄弟,用托盘端着砂锅紧随其后。
在他揭开砂锅后,只见众兄弟兴致勃勃地争相介绍,手上还不忘为储廷岚等人盛舀:
“这砂锅泥鳅啊,可是山上的特色,不仅味道鲜美,而且滋阴补阳,尤其适合恩公!”
语音未落,储廷岚便接到了由打手兄弟们贴心传递的汤碗。
与此同时,夏染也接过了由阿飞递来的瓷碗。
只见素净的瓷碗中,赫然半浮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
刹那间,二人绯色染颊。
这下难得轮到储廷岚和夏染二人变得坐立难安。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
只不过好心没有戳破。
也是,就凭二人方才下楼入院时的反应,能让一男一女‘同室共枕,日高起迟’的,除了那壶不存在的‘如沐春风’,还有什么原因也是不言而喻了。
现下他们二人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硬着头皮感谢打手兄弟们悉心准备的‘特色’美食。
好在大家也并未让他们难堪太久。
或许大家都知道今日一别,许是再难相见了,于是众人便开始抓紧互相分享,各自手上所掌握涉及东厂的消息和情报。
储廷岚等人这才得知,吊脚楼中被捆的百姓,其实已被分批送往了各地州府的东厂势力。
或者说,正是尔珏会旗下的一众据点。
照东厂行事谨慎的调性,近期类似龙凤楼的诗会,应是会偃旗息鼓一阵。
夏染等人本想顺藤摸瓜,了解更多东厂的内幕,可惜通过打手兄弟们得知,未经准许,东厂的手下,一概不得跨州府、或跨任务私会。
因此打手兄弟们,对于其他州府的东厂势力,除了为其卖命之人的代号,便一概不知了。
不过现下有了名单,也算是撕出一处新的突破口。
况且,据打手们所言,目前厂公还在礼州的东厂哨点,等待着他们一行人的最新消息。
而该哨点就藏在去龙凤楼必经之路的一间庙宇之中。
现在有了打手兄弟们帮忙掩护,也算是在厂公那儿化解了这次的险情。
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了蛊毒发作的一月期限,他们还是终须面对东厂厂公的刁难。
想必届时又会是一出好戏。
在向在座的兄弟们讨教了更多毒发的细节后,推杯换盏间,终于来到了最后分别的时刻。
领头打手难以抑制内心的感激和不舍之情,于是郑重提杯,对着储廷岚夏染一行人眼眶微红地说道:
“乱世之中,承君大恩,不胜感激。
东厂之事,吾辈兄弟在一日,必为尔等竭力周旋。
相见日稀,愿闻佳音!”
言语间,其他打手兄弟也纷纷斟满酒杯,在领头大哥的话音刚落之际,便跟着他们的大哥一起,抬起手中满盈的酒杯,一饮而尽。
“举手之劳,莫再言谢。
因缘际会,幸识诸位。
山高水长,愿闻佳音!”
储廷岚被此情此景打动,一时感慨万千,也相应地酒倾杯尽。
-----礼州城中·酒楼-------------------
打手兄弟们也是精心为他们打点好了返程之行,曾经的监视也变为了一路相护。
在特制木箱的辅助之下,一行人借由暗河水路,轻松回到了总兵府邸后墙的河道,而后又顺利地与酒楼等人汇合。
虽然酒楼中的四人,已从承风早些时候传回的消息中知晓了大概,但是听到他们更加绘声绘色地亲述之后,终是有了更加身临其境的体会。
大家又讨论了许久,因距那毒发的一月期限还有十日左右,于是一致达成了共识。
便是静候东厂的下一步动作,留在礼州以不变应万变。
眼看着天色渐晚,又来到了就寝之时。
储廷岚早早地躺在了榻上,听着师兄们在各自床上渐起的均匀微鼾,清醒异常。
辗转反侧了许久,还是迟迟没有睡意。
没了怀中之人,真是难以入眠啊。
最终他还是一跃而起,摸黑翻身下了床。
就在他走出隔间,摸索着走到了堂中的圆桌,想要倒水平复心绪时,竟摸到了熟悉的柔软。
“……阿染?”
储廷岚的声音难掩欢喜。
“嘘——别吵醒他们!”
夏染轻声细语地提醒,还不忘轻掐了下储廷岚相握的手,生怕他一时激动又忘记自己中气十足的音量。
“你也睡不着吗,阿染?”
储廷岚很听话,立马乖乖压低了声音,柔声关心道。
“我……我只是渴了,出来寻水喝。”
不愿承认少女心思的夏染,倒是为自己找了个很恰当的借口。
“但我睡不着。没你,我睡不着。”
要是搁别人说这话,可能觉得不过是哄小娘子的花言巧语。
但是储廷岚的语气满是言真意切,其间流露的情意,的确让人怀疑不了一点儿。
“…那怎么办?”
“我感觉,得你陪我。”
储廷岚堂而皇之、煞有其是的样子,让夏染也不禁觉得好笑。
连储穆、储清那两个小娃娃都能自己在摇床里睡得香甜,作为他们名义上的爹爹,竟然还要人哄睡。
不过自己也无法五十步笑百步。
毕竟她究竟是为何出来‘寻水喝’,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一时堂中安静无言,只有二人的手指,悄悄在彼此的手心缱绻摩挲,一来一回间,似是在一问一答。
感受到了彼此的难舍难分,二人倏地默契地发问:
“……去你那儿?”
突如其来的异口同声,让两人也忍不住轻声发笑。
忽然储廷岚似乎想到了更好地计策。
他突然拉紧了夏染的手,凑近她的耳边,语气低沉却不甚勾人:
“跟我来。”
只见他拉着夏染,蹑手蹑脚向外走出,回身轻轻关上房门后,便带着夏染走到了楼下的账房处。
夏染瞬间领会了他的想法。
二人的心眼也是真没白长。
他们似是心有灵犀一般,一个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置于账房桌上,另一个从账房后的立柜上,就近扯下了空房房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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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就在对面!早些歇息吧,明儿趁他们未起,咱还得回…呜!……”
话音未落,夏染就被瞬间压到了门上,唇上所覆的,是她熟悉的温热。
刚刚插上了门闩,储廷岚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将她翻身抵至门前。
他握着她纤细的腰肢,急切又热烈地吻上了他想念已久的樱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清甜的唇瓣,让二人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这么想我啊?”
仍被抵在门边的夏染似是不服输地反问,嗓音中还残留有气喘吁吁后的微哑,言语中却不乏挑逗的玩味。
“…嗯…夜不能寐的那种……”
他与她额头轻轻相贴,在听到她的柔声发问后,更是情难自已。
他搂着她,轻唤着她的名字,呼吸微颤地试探:
“……阿染?”
“嗯?”
“……行吗?”
夏染没有直面回答。
她一言不发地微微踮脚,双手攀着他坚实的胸膛,将自己黑夜中无法看清的血红的脸,缓缓贴着他的脖颈,深埋进了他的肩膀。
他的颈间霎时感受到了一片滚烫,即刻心知肚明,来自怀中之人害羞不已的默许。
他随即一个横抱将她捧于怀中,径直走向了床榻。
一旁柔顺的床幔,随着二人的动作起伏,徐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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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储廷岚便细心地为怀中之人,整理好了因情到浓时滑落的寝衣。
然后抱着怀中睡得正香的美人儿,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回了她本该在的房间。
在他终于回到了和师兄们一屋的床榻上时,才发现奶团子储穆侧着头躺在摇床中,眼睛正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这一下立马给储廷岚吓一激灵。
或许是受这反常动静的影响,靠着摇床、睡得最近的启风,此时好巧不巧,也漫不经心地翻了个身。
储廷岚更加大气不敢出,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好在奶娃乖巧,师兄未醒,储廷岚终是有惊无险地躺下了。
-----礼州城外·寺庙-----------------
谁也不会想到,城外看着香火最旺的寺庙中,竟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室。
而这密室正是东厂在礼州传递情报的哨点。
东厂的狂妄之处在于,大肆利用世人对于神佛的敬畏之心,公然藏匿在此,猖狂地筹谋着人神共愤的勾当。
“哦?山中楼院竟无可疑之人来犯?”
听得出东厂厂公的口吻难得的惊讶。
“没错,我和众弟兄等候多日,楼院之中风平浪静,甚至暗河河底也无歹人痕迹。”
答话的正是那个吊脚楼院中的领头打手,此刻,他正字字铿锵有力地回复着厂公。
“尔等新一期的解药,可是于今日领取?”
东厂厂公突然一改话题。
虽对利用暗河试探山风夫妻一事不再刨根问底,但他此时的言辞之间,不乏威胁之意。
“是的大人。虽然此行未能抓到歹人,但看在我们兄弟尽心尽力的份上,还请大人手下留情,赐予我等解药。”
东厂厂公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俯身颔首、抱拳求药的领头打手。
良久,他才微微抬手,让人递出了解药。
待领头打手叩谢转身离去后,藏身一旁书架后的‘假楼主’高允,就在此时缓缓走出:
“还请大人明示。为何方才所给的,是催发蛊虫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