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磨磨蹭蹭了很久，找了家小民宿，下车司冯主动拿起人的行李袋，那东西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他掂了掂，对于他来说，正好不沉。

    程霏没拒绝，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他手又开始抖了，抖的挺厉害，他总会有这一面，不敢示人。

    司冯拎着包，走到民宿前台，墨镜已经摘掉了，身上被雪浸湿了。程霏觉得他肯定很冷。

    前台是个年轻的姑娘，披肩发，裹着厚厚的编织毯，手也懒得伸出来，一张小脸儿白皙，明眸皓齿：“两间房吗？”

    司冯说实话也冷的受不了了，冷的打颤，不停搓着手：“两间，两间。”

    程霏忽然开口：“能自己选房间么？”

    姑娘这才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笑起来，声音也变柔和：“当然可以。”

    司冯着起急来，不停吸着气，敲敲前台的实木桌，咽了下口水开口：“姑娘，先开我的，哪间都行，我得紧急洗个热水澡，辽宁太冷了。”

    小姑娘又挪回视线，打开抽屉拿了支圆珠笔，翻开记客簿，看着他：“402，怎么样？一晚上九百八。”

    司冯一听就变了脸色，皱起眉毛，语气不悦的开口：“我看你这小姑娘也人模人样的，怎么抢钱呢？这民宿都这么贵？怎么着，你家床是金子做的？啊，睡一觉起来身上能粘金箔？”

    姑娘也不乐意了，撇撇嘴：“现在这么大的雪，这周围人这么少，人都是要养家糊口吃饭的，不赚点怎么吃饭？”

    这下轮到程霏开口了：“先订两晚，我一起付。”

    司冯皱起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买不起吗？”

    程霏没开口，看向他，那个眼神似乎再说‘不然呢’，一下子把他呛住了。司冯闭了嘴。

    姑娘看向程霏：“你看，这个帅哥就不一样了，懂道理。看在这位帅哥的面子上，给你们打个折扣，给三千吧。”

    程霏没做声，从司冯怀里拿过包，拉开拉链，毫不顾忌的当这两人的面，在夹层掏出一沓钱，抽出一小部分递给人：“应该差不多。”

    姑娘数了数，点点头：“刚刚好。”言尽，从抽屉里拿了把钥匙，递给司冯：“402的钥匙，里头有卫生间，尽量多冲会儿热水。”

    说着又看向程霏，眼睛一亮一亮的，笑着开口：“帅哥，我这有一套专门观景的房间，平时都舍不得租呢，我带你看。”她很熟练，也很大方，没有半点尴尬的样子，一步一步就领着人上楼了。

    程霏拿着包，跟在后面，慢吞吞的走。

    他的房间是还不错，有个阳台，很小的阳台。上面摆满了花花草草，尽管大都秃了，孤零零的枝奄着。

    房间也很整洁，整体偏淡绿的调子，小清新风格。他放好包，天已经黑了，外面的雪静悄悄的落着。

    程霏一向很注重整洁，有点小洁癖，也不是很严重，总喜欢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体体面面。一件衣服，再怎么破怎么烂，也没脏过。

    他收拾出自己那些大大小小的药瓶，摆在床头柜上，拎着睡衣往卫生间走。

    洗了澡人要暖和很多，他难得的心情好，阳台的推拉门关着，一点听不见风声。

    他就这么一个人坐了很久，看了很久，直到腰酸眼睛酸才觉着要休息了。他不急着睡，从包里找出手机开机。

    程霏还在想，这种水货手机会不会冻失灵，手机就开了机。

    一开机的界面的未读消息多的数不过来，还有电话，好几十通电话，和往常一样。

    全是蒋哲发来的。

    飞呀飞：

    程霏你他妈在哪呢

    你在哪，你跟我说你在哪

    回消息

    你他妈想去哪

    不辞而别这一套这么多年你还是玩的很六嘛

    老子恨死你了

    到后面的，

    飞呀飞：

    别不要我

    好不好

    我好想你

    程霏

    我好想你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丢下我

    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对不起

    对不起

    我接着改好不好

    程霏

    别不要我

    程霏看着还在往上冒的信息，莫名觉得难受，是心里的冷，他扯开被子把自己裹紧，呼出的热气让屏幕染上一层薄薄的雾，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哪里会不要你，是太想要你了。

    他那种疼又泛起来了，从腹部密密麻麻的蔓延到胸口，可能本身心就痛。他伸出手摸索着止痛药，往嘴里塞着。

    好苦啊，怎么这么苦。

    无数个日夜，他就这么在疼痛里睡着，又在疼痛里醒过来，翻来覆去的疼。

    有时候他捻着手腕上蒋哲然给他带上的红绳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靠着床背看窗外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他们两个谁也没做错，可就是要分开。

    这是天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就算是最聪明的程霏，他们也只能在这个看不见光的死胡同里打转，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