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到八月末,这一个月上官家的氛围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上官鸿和岳渊渟表面和以前一样,可上官鹄心思细腻,敏锐地察觉到自路明奶奶那件事儿后,他哥和嫂子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他在家里感觉喘不过气,从未如此渴望去上学,然后把路明揍一顿出气。
晚饭后,上官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岳渊渟平躺的身影,实在不想和他过的这么冰冷:“岳渊渟,你行了吧,这都一个月了,还闹什么脾气!”
岳渊渟闭着眼睛:“我没闹脾气,我们俩三观不合,说不到一起,那就不说。”
上官鸿烦躁地“啧”了一声,一步蹿上床,抓着他的手按在枕边,恶狠狠道:“别跟我说那些什么违法犯罪、灭绝人性的大道理,老子就这样,就喜欢打架杀人。”他腾出一只手,捏着岳渊渟的下巴,突然一笑,昏暗灯光下的神情森冷阴狠,真的像个沉迷杀人的魔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岳渊渟不挣扎不反抗,任由他又是抓手又是捏下巴,淡淡地看着他,平静道:“说完了没?”
上官鸿狠郁的神情呆了呆:“说…说完了。”
“说完睡觉。下去,别压着我。”
上官鸿噎了噎,翻身躺倒在他身边,顺便关了灯。
岳渊渟背对他。
上官鸿不悦地蹙了蹙眉,侧身对着他,拍拍他的肩膀:“转过来,别背对我。”
岳渊渟无声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恰恰翻进他怀里。上官鸿不等他逃离,大手一揽他的细腰,把人往怀里扣了扣,摸黑在他额头吻了一下。
岳渊渟黑亮的眼睛看着月光轻描淡写勾出的轮廓,轻轻叫他的名字。
上官鸿“嗯”了一声,伸手抓着扇子轻轻给他扇风。
岳渊渟道:“过几天,你带我去红闪玩吧。”
上官鸿惊奇道:“你怎么想去那儿玩?”
岳渊渟雪白的胳膊搭在他腰侧,有意无意地蹭了蹭:“你说红闪是你的,但我都没好好逛过。”
上官鸿被他蹭的心花怒放,心想:“渟渟理我了,这是要和我和好?”
此时什么怕他被别人看见、怕被万星明知道的念头全抛到了脑后,他忙不迭说:“好,等我带你去。”
岳渊渟放松地倚在他怀里,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盛夏的夜晚炎热,可岳渊渟睡眠极浅,风扇转动的“呼呼”声吵得他根本睡不着,所以都不吹风扇。上官鸿偏偏要抱着他,再加上这堵体温与荷尔蒙都异常高的人墙,他更是浑身燥热,上官鸿只能用蒲扇扇风,为二人吹散闷人的炽热。
这一个多月虽然在生气冷战,上官鸿还是每天按照他的胃口做饭,每晚抱着他扇着扇子入睡。
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有心事,岳渊渟一直没睡着。
上官鸿扇扇子的手缓缓垂下,呼吸也变得平稳均匀。岳渊渟的眼睛突然涌上了一层水幕,原本不甚清楚的轮廓更加模糊,他抬手轻轻抚过上官鸿的脸颊和嘴唇,留恋地轻声道:“你别恨我。”
不知上官鸿是不是感受到他的悲伤,眉头突然皱了一下,“唔”了一声,无意识地抚了两下他的背,梦中呓语:“渟渟…我…在……”
尾音轻的如一缕薄雾,逸散在幽深宁静的暗夜。
岳渊渟听见了,深吸一口气,嘴角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腹诽道:“真是个傻子,看着挺精明一个人,遇到我的事儿就又浑又轴。”
——
熊翔和黄宇躺在床上平复剧烈起伏的呼吸。黄宇侧过身甜蜜幸福地冲他笑,试图往他怀里钻。
熊翔粗大的巴掌推开他,沙哑的声音冰冷无情:“别贴过来,热死了。”
“哦。”黄宇躺回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勾住他的手指。
熊翔侧头看了他一眼,抬手轻轻给了他个脑瓜崩儿:“这么喜欢贴着我?”
“嗯。”
黄宇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依赖驯顺地蹭。
熊翔觉得他像只小猫,可怜巴巴地求自己顺毛,就大发善心道:“过来吧。”
黄宇立刻挪到他怀里,甜美道:“阿翔,你真好。”
熊翔笑了笑,揉了揉他的白屁股,问:“最近怎么不见你回家?也不说鸿爷和你嫂子了?”
“他俩吵架了,家里太压抑了。”
熊翔看着他:“因为什么吵?”
“还不是路老太婆的事儿。”
熊翔不仅知道这件事儿,而且这件事儿就是他找手下的小混混干的。
——
上官鸿一进入红闪会所,放开了与岳渊渟相牵的手。
岳渊渟掌心一空,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稍微弯了一下嘴角,似乎露出一抹转瞬而逝的笑。
服务生见他来,立刻过来,露出职业微笑恭迎道:“鸿爷,您来了。”
上官鸿“嗯”了一声,随意散漫地往里走,声音却低沉稳重,习惯性地吩咐道:“切点水果,多切点冰镇西瓜和桃子,拿两瓶酒、还有汽水,送到包厢。”
“是。”
——
包厢门关上,上官鸿抓着岳渊渟的手拉他坐沙发:“快来坐。”
岳渊渟坐在他身边,打量周围装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有范儿的。”
“那是。”
上官鸿抱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道:“没范儿怎么管下面这些小喽啰。”他抱着岳渊渟轻轻晃,像老夫老妻般自然甜蜜,“其实我打架也特别厉害,道儿上都叫我夜修罗。”
岳渊渟忍俊不禁,捏了捏他的脸颊:“你还挺得意。”
上官鸿蹭着他的脸颊,神情舒心惬意:“那当然!”
“我眼镜。”岳渊渟离他远一些,扶了扶蹭歪的眼镜。
——
门被推开一点,上官鸿眼疾手快地松开了人。
放开人的那一刻,三个服务生进门,垂眸低眉,手脚麻利地摆果盘和酒水。
摆放完毕,领班面带笑意看了一眼上官鸿,恭敬道:“鸿爷,您的酒都齐了。”
上官鸿扫了他一眼,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岳渊渟用小叉子叉了一块西瓜送进嘴里,一咬冰凉沁人、甜蜜多汁:“好甜,你尝尝。”
说着叉了一块儿直接递到他唇边。上官鸿咬走西瓜,点头赞同道:“嗯,他们还算用心。”
岳渊渟边吃边打趣他:“你来他们敢不用心吗?”
上官鸿在一旁喝酒,用他的吃相下酒。
岳渊渟蹙了蹙眉,喂了他三块哈密瓜和两块桃子:“别总喝酒,吃点水果。”
端上的荔枝未剥壳,岳渊渟吃了两个,觉得不错,便剥了一个喂到他唇边。纤白细腻的指尖捏着一枚鲜美多汁的果肉,腕上的手串滑到小臂,红玉髓颜色艳丽,宛若在瓷般的肌肤上点了两颗红痣,素手玉腕红痣,简直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上官鸿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眸含笑的美人,呆呆地张嘴咬走荔枝果肉,一咬汁水迸溅、满口甜蜜。
收手时上官鸿一手抓住眼前的皓腕,虔诚地落下一吻,随后一手揽着他的腰,欺身而下,唇瓣相贴。
岳渊渟微闭着眼睛承受他的亲吻,酒香与果香杂糅相融,竟成一种令人沉醉的味道,他在这微醺的沉迷中含住渡过来的荔枝肉。
分开时二人微微喘息,看着对方的目光温柔粘腻。岳渊渟嗔怪道:“剥给你吃的,你又还回来一半。”
上官鸿看着更加红润的唇瓣,笑道:“老婆,你比荔枝肉还甜。”
岳渊渟拍他肩膀:“起来吧。”
一份果盘,除了岳渊渟不爱吃的,其余都进了他的肚子。
冰镇水果带走暑热,岳渊渟吃满足了,道:“带我逛逛吧。”
“行。”上官鸿喝干净最后一口酒,“让你看看老公的地盘。”
——
二人先下了楼,上官鸿带他进了后厨,岳渊渟看了一圈,又跟他去了男换衣间。
上晚班的小男生正准备接客,穿得要不暴露,大片白花花的肉晃的人眼晕;要不紧身,勾勒出又小又翘的臀部。
他们看见上官鸿没了无人时的放松玩闹,拘谨紧张地站在原地,恭敬道:“鸿爷好。”
上官鸿“嗯”了一声:“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岳渊渟刚想转身离开,就见一个柔弱纤细的男生缓步过来,脸颊不知是因为热的还是紧张的,一片薄红蔓延到了眼角,看着娇媚动人,黑色的紧身衣勾出他的身材,细腰盈盈,不堪一握;臀肉丰满,宛若小丘。
他拿着一个玻璃杯,里面飘着一片柠檬,有点忸怩地站在上官鸿面前,漆黑的眼眸明亮含情,漾着动人心弦的水波儿,轻声细语道:“鸿爷,谢谢您前天救了我。最近天热,我泡了杯柠檬水,您留着解渴消暑吧。”
其他小男生都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真敢给鸿爷送东西,心里又好奇鸿爷会不会收。
上官鸿神色不悦,没接,只道:“举手之劳。”
岳渊渟从他过来就盯着他,见他给上官鸿送柠檬水更是不爽,伸手隔了一下上官鸿。
上官鸿往后退了两步,岳渊渟站到他的位置,正对柔婉绰约的美人,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生愣了愣:“艳艳,艳丽的艳。”
岳渊渟又问道:“鸿爷救了你很多次?”
艳艳有点害羞,红晕更加明显:“没有,只有两次。”
岳渊渟不逼问,平和地声音问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去年十月,鸿爷不喜欢庭庭这……”
“你别瞎说啊!”上官鸿迫不及待地证明自己,“是你配不上这个名字。”
“不用管他,我还挺想听的,接着说。”岳渊渟引导道。
艳艳看了一眼上官鸿冷峻的脸,有点害怕。
岳渊渟轻轻拍他的肩:“接着说,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别怕。”
艳艳挺想跟别人分享上官鸿对他的与众不同,那晚之后其他姐妹很羡慕他,但他不敢痴心妄想,现在有人好奇,他不知该不该说,还是看了一眼上官鸿。
上官鸿淡淡道:“说吧。”
艳艳这才接着说:“那天晚上我惹怒了鸿爷,按规矩要扔给低级打手的,是鸿爷废了这条规矩,还让我坐在他旁边吃东西,不用陪酒。后来上楼开房间,鸿爷也没欺负我。”
岳渊渟像是来了兴趣,笑容愈发温和,细听却暗藏凌厉:“那你们在房间做什么了?上床了?”
“没有没有。”艳艳的语气里有几分难掩的惋惜,“鸿爷喝了瓶水就走了,让我在房间安心睡了一晚。”
“哦。前天晚上怎么回事儿?”
艳艳的大拇指轻轻扣着杯身:“我傍晚来上班,快到会所的时候,有几个喝醉的小流氓堵住了我,还好鸿爷看见了。”
岳渊渟瞥着上官鸿:“英雄救美啊。”
上官鸿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随便……”
岳渊渟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抚:“不是我想的那样你急什么?”
“艳艳。”岳渊渟温声说,“这柠檬水他是不会收的,自己拿回去喝。”
艳艳企盼的目光看向上官鸿,上官鸿没看他,反而含情脉脉地看着岳渊渟。
“你对他动心了吧。”岳渊渟笑着问他。
艳艳不敢回答这话,只垂下了头。
“别喜欢他了,他是个石头,心也是石头。”岳渊渟摸了摸他的脸,“你这么漂亮,该有个把你放在心上的人来配你,他正在来找你的路上。”
艳艳疑惑地问:“会有人来找我吗?”
岳渊渟认真地回答道:“会有,如果你离开了,他找不到你,你们岂不是错过终生?那多痛苦。”
艳艳鼻子一酸,落下泪来,他用手擦了擦,吸了吸鼻子,尽量平缓道:“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啊?你说话真好听,从没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秘密,以后有缘再见自然会告诉你。”岳渊渟摸了一下他柔软的黑发,“好了,我走了。”
上官鸿陪着岳渊渟往外走,快到门口时,艳艳突然说:“先生,我不叫艳艳,叫屈荧,荧光的荧。”
“我知道了。屈荧。”
——
离开后,岳渊渟问:“他们一晚上多少钱?”
“基本工资就几百,想要多赚钱就拉顾客买酒,要不就陪顾客睡觉,有能耐的傍个金主,全凭本事,谁能抓住那些有钱人的心,他们的钱自然也有了。”
岳渊渟好奇道:“如果什么都做不好呢?”
“缺打扫卫生的就打扫卫生,要不就滚蛋走人,咱这儿不养闲人。”
“他们也挺不容易的。”
“嗯,他们背后给同伴儿使绊子的可不少,抢顾客伤脸下药的都有。”
岳渊渟回头看了一眼,换衣间的几个小男生正嘻嘻哈哈闹作一团,看起来感情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