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正式开学，上官鸿开车载着岳渊渟和上官鹄，送他俩去学校。
上官鹄升初二，重新分班，需要七点半之前到校。
上官鸿和岳渊渟陪他进了学校，在公告栏看他的班级，顺便看到了他班主任的名字。
岳渊渟笑了一下，上官鸿却冷着脸，咕哝了一句“怎么还是他”。
岳渊渟拍了拍他的肩，道：“走吧。”
三人上楼，找到初二四班，上官鹄进了教室。周宏看见他，目光立即转向门口，果然看见岳渊渟。
他出了门，跟他闲聊：“学弟，你来送小鹄啦。”
岳渊渟笑了笑：“嗯，开学第一天嘛。“
上官鸿牵着岳渊渟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周老师怎么就跟我老婆打招呼？我这么大人周老师装看不见？”
周宏温和有礼道：“怎么可能看不见？上官先生说笑了。”
岳渊渟还要回学校，没时间聊天，说了几句跟小鹄有关的事儿便告辞了。
周宏说了“再见”，目送他离开。
上官鸿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插在裤兜里，岳渊渟笑盈盈地侧头跟他说话，随即拐弯下楼。
——
翌日，上官鸿去了秀禾村，攻克两位老人。
他怕岳渊渟夹在中间为难，也怕他被爷爷奶奶指责，特意选了他上学的时候。
岳渊渟知道他的用意，如果爷爷奶奶不接受他，自己不可能不顾两位老人，一意孤行地跟他在一起，这是他必须解决的困境。
下午，岳渊渟去图书馆借书，没想到和别人看中了同一本。
他随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去，这手的主人可能早熟，没大学生那样愣头愣脑的傻气，他穿一件普通短袖衫，长得颇高，快赶上上官鸿了，五官倒是俊朗，剑眉星目、薄唇挺鼻，举止行为成熟沉稳、随和儒雅，不像上官鸿那样显而易见的锋利冷峻、强势逼人。
二人的手分别抓住书脊的上下两侧，岳渊渟连忙松了手，冲他笑了笑，打算以后再借。
那男人抽出书，递到他面前，低声温柔道：“你借吧，我再拿一本别的。”
“不用了，我不着急看……”
他并没听岳渊渟说完，温和强势地打断他的话：“拿着吧。”
岳渊渟也不想为了一本书掰扯个不停，接了书道了声谢就走了。
这件小事儿岳渊渟根本没放在心上，转头就忘了。哪能想到周五晚上与舞蹈学院、音乐学院的一次学生联谊，竟然又见到他。
说是联谊会，其实是相亲会，给单身狗们提供一个找对象的场地，这是由学生自己办的一个小活动。
岳渊渟原本不想去，他的舍友只有彭涛是单身，另外两个要跟对象出去约会。上官鸿不在家，他也没约会对象，被彭涛又拖又拽、威逼利诱地拉到了联谊会。
岳渊渟打电话给黄宇，让他九点半再来学校门口接他。
黄宇说了声“好”。
二人走到门口，岳渊渟道：“说好了，我就来吃喝，你看中哪个女孩男孩自己搞定。”
“知道知道。”彭涛兴高采烈地推着他进去。
联谊会用的学校体育馆，布置得挺用心，彩带气球到处都是，吃的喝的应有尽有，角落放着音响，中间是一块空地，已经有学生伴随着音乐声起舞。
彭涛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哇”了一声。
岳渊渟道：“你去吧，我找个座儿坐着。”
彭涛愣了愣：“你不来？”
岳渊渟有些无语，手掌拍了一下额头：“我又不找对象，再说我家那醋坛子要是知道我脚踏两条船，还是你教唆的，小心去拳馆上课时他练死你。”
“对啊，那你坐着吧，我走了。”
岳渊渟没打扮，只穿了件白短袖，配一条宽松的薄牛仔裤，坐在一边，安静恬淡的像一幅写实油画。他单身时曾有不少人追他，后来被上官鸿强取豪夺追到手，不少人觉得惋惜和不平，想不通岳渊渟看中那大老粗什么了。但惋惜归惋惜、不平归不平，看着两人过的蜜里调油、有滋有味，心想可能这就是真爱，落在岳渊渟身上的目光就少多了，毕竟他找的那个大老粗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社会人。
岳渊渟挑了个两人座，端着一块小蛋糕细嚼慢咽，突然头顶上飘来一句温柔的声音：“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岳渊渟下意识抬头，觉得这人好帅，与上官鸿那种痞帅截然不同风格，而且帅得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可以，请坐。”
“谢谢。”那男人回了一个微笑。
坐下后，搭讪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岳渊渟。你呢？”
“方星。”方星看着他的脸，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哈？”岳渊渟吃蛋糕的手一顿。
“那天在图书馆，咱俩拿了同一本书。”
岳渊渟也想起来了。
方星看了眼热闹有活力的学生，笑道：“想不到你这么漂亮的人还需要来联谊会找对象。”
“我陪室友来的，你呢？”
方星道：“我也是。”
二人聊了一会儿，原来方星是音乐学院的，不过至今单身，他说他有心上人，只不过不确定人家的心意，还没表白。
越来越多的学生做伴跳舞，方星眼眸明亮，充满期待地问他：“想跳舞吗？”
岳渊渟摇摇头：“我不会。”
“没事儿，除了舞蹈学院的，来的同学没几个会的，都是瞎跳着玩。”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岳渊渟面前，腰背微弯，伸出一只手，是个标准的邀请对方跳舞的绅士动作，“这位漂亮的美人，在下能否有此荣幸，与您共舞一曲？”
岳渊渟心想不愧是学艺术的，真是开放。他干笑一下，婉拒道：“我真不会。”
“跳舞也是一种生活体验，不求会与不会，感受过就好，你说是吧？”
岳渊渟竟无法辩驳，放下蛋糕碟子，站起来，将手轻轻搭在他掌心，笑着揶揄道：“踩到你可不要怪我。”
方星轻轻捏住白皙细腻的手指，风度翩翩道：“怎么会怪你？与美人共舞可是我的荣幸。”
除了上官鸿，没人握过他的手，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握着，轻柔温暖的陌生触感让他心里有点别扭，还有点尴尬。
交谊舞的舞曲舒缓，岳渊渟在他的引导下还是踩了他好几脚，他无比尴尬，方星倒是不在意，微笑着鼓励他：“刚开始都这样，你算跳得很不错的。”
“你不用安慰我。”
方星冲他一眨眼，眼里似乎藏着点欲说还休的情意，好似他看人时天生会让人会错意：“这可不是安慰，而是事实，相信我，再练一会儿你就不会踩脚了。”
岳渊渟看着他，问道：“你跳的真好，学过？”
方星认真地看着他，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情意：“学过几年。”
岳渊渟不喜欢跟陌生人太近，有意拉开与他的距离。方星的手揽着他的腰，微微用力，把人拉向自己：“近一些，两人离得太远跳起来不好看。”
岳渊渟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烟味，不冲鼻，反倒充满浓郁的木香，沉稳醇厚，萦绕鼻尖，难以忽视。
是与上官鸿截然不同的味道。
上官鸿从来不喷香水，但他很爱干净，每天都要洗澡。岳渊渟很喜欢他的味道，没有某些男人身上洗不掉的油腻刺鼻的汗味，而是阳光热烈、火辣热情，好像一团炽热的火，层层叠叠包裹住心爱的人，滚烫的烈焰不会伤害心上人，因为清新而带着丝丝凉意的皂香会不动声色地平和这片热浪。
“怎么了？”方星看他呆了，关怀道。
岳渊渟抱歉地笑笑：“走神了。”
方星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说：“今日与美人共舞，不虚此行。”
二人停了下来，岳渊渟立刻松了手，后退一步：“谢谢你教我跳舞。”
“不客气。我很喜欢跟你聊天，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以后有时间唱歌你听。”
岳渊渟一笑：“比起联系方式，我更相信有缘还会再见，下一次吧。”
说完他转身回到座位，方星与他一起，坐到他对面。
——
岳渊渟九点半到学校门口，刚要打电话给黄宇，他就先打来了。
黄宇闷闷不乐道：“嫂子，我的车胎被人扎了，你得打车回来。”
“行。”
岳渊渟到马路边拦车，有辆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里的人轻松愉悦道：“岳渊渟，上车。”
岳渊渟矮身一看，竟是方星。
岳渊渟拉开车门，进了副驾，方星笑道：“咱俩算有缘吧，分开不到半小时又遇见了。”
“嗯。”
方星道：“你这么晚打车去哪儿？我送你。”
“回家，长河小区，麻烦你把我送回去了。”
方星点头：“小事儿。”
“你不住校？”
岳渊渟低头按手机：“不住。”
方星还想问什么，岳渊渟的手机铃声响了。
刚一接听，上官鸿就迫不及待地道：“渟渟，你打上车了？”
“嗯，遇见一个同学，他把我送回去。”
“那行。”
“今晚联谊有没有人给你表白？”
“没有。我先挂了，回家再打给你。”
“行，注意安全。”
“嗯。”
岳渊渟挂断电话，方星探问道：“朋友？”
岳渊渟摸了摸手串上的小葫芦，语气自然道：“家里人。”
方星有点惊讶，看了他一眼：“家里人？你们确定关系了？”
“嗯。”
“真想不到。”方星有点叹惋，“果然美人都是有主的。”
——
十几分钟后，方星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岳渊渟道了声谢准备下车。
方星抓住他的手腕，笑得真诚道：“你说了下次见面给我你的联系方式，我们也算挺有缘的吧？”
岳渊渟报了一串电话号，方星存上才让他下了车。
直到岳渊渟拐弯不见，方星抬手吻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鼻尖飘进独属于岳渊渟的浅淡清香。
他放松地靠着椅背，深深呼出口气，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黑色朦胧中散开缠绕升腾的烟雾。
抽完一支烟，方星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语气一改刚才的温柔，声音充满压迫与威严：“才上来的新鲜货准备好，穿白衣，要外表清纯床上欲拒还迎的。”
岳渊渟进了家门，先用香皂仔仔细细洗了两遍手，然后才脱衣服洗澡。不知是不是他多想了，无论跟方星在一块儿闲聊还是跳舞，他都觉得不自在，像被他一直盯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