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时亦寒去个洗手间的功夫,碰到了两个女人。

    当然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大多数以为的巧合,都是他人刻意而为之。

    先是在洗手间门口碰到了叶知夏,她见他出来,仿佛被吓了一跳,像只路过的仓惶的小白兔一般,“一不小心”就崴了脚,直直往他身上扑来。

    时亦寒完全没准备伸手去扶,他往后一退,重又退回了男洗手间里,并顺手将门带上,吧唧一声,叶知夏止步不及,摔到了门上。

    静了两三秒,时亦寒重新洗了遍手,才又推门出去。

    叶知夏换了身华美的礼服,纯白色的裙摆,中间刺绣收腰,胸前蕾丝勾勒,后背露出雪白肌肤,曼妙身材一览无余,若隐若现的性感搭配着她的那张脸,又给人一种清纯至极的感觉。

    她的这副样子的的确确能够引得大多数男人心动。

    然而时亦寒的目光没有落到她身上半分,好像根本没看到她,径直走过。

    叶知夏微微张嘴,起初的慌乱过后又是震惊,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向前追了一步。

    “时总请留步。”

    手掌心有些火辣辣的疼,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在男人面前受到这种冷遇,这个时亦寒到底是不是男人,没有丝毫的绅士风度,她忍住方才的狼狈和懊恼,柔柔一笑。

    “时总好久不见了,谢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简直太荣幸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亦寒没接她的话茬,只皱眉回了句,“有事?”

    “时总,原本不想这样冒昧地拦住您,太失礼了,不过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苦恼地微微一叹气,小巧的下巴尖白皙清透,我见犹怜的。

    “我想了又想,觉得应该是得讲的,毕竟时总您这样的大人物肯来参加我的婚礼已经我们一家人的荣幸了。”

    叶知夏轻轻吸了一口气,双手捂住胸口,让自己看上去特别真挚,“我身为叶家的人,不能眼睁睁看到您被我姐姐蒙在鼓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实在良心难安。”

    男人冷冷的眸子打在她身上,好像有种看穿一切的感觉,叶知夏无端心里一咯噔,原本编好的话有些瞬间忘词。

    “是吗?”时亦寒慢慢扬起眉,只叶知夏迟疑几秒的功夫,他就没耐心听了,或许是他也根本没打算听。

    “我自愿被蒙在鼓里。”

    叶知夏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男人步伐很快,黑色大衣到小腿位置,随着步伐翩飞摆动,无端给人一种凌厉的感觉。

    他甚至没有听她说完话,叶知夏慢慢攥起手,时家公子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不是那种轻易好摆布的男人,叶知菲那个贱人,到底是怎么搭上时亦寒这条大船的呢?

    时亦寒继续往回走,然后在楼梯口碰到了一只像白蝴蝶一样往自己怀里扑的人,同时耳膜处被高分贝的尖叫声刺激得很不舒服。

    “时亦哥哥,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一个穿着白色蓬蓬裙子,脖子间手腕上戴了一堆五颜六色手串的女孩搂住时亦寒的脖子,整个人亲昵地往他身上挂。

    时亦寒木着脸,把女孩从自己身上扒开,用的力气可能比较大,弄疼了女孩,再加上他那一脸平静,甚至看上去不耐烦,没有半丝高兴的表情,女孩子撇撇嘴,直接哭了。

    刚开始还是呜呜哭,后来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时亦寒压根没反应,就改成张大嘴对天嚎哭了,虽然这期间干打雷不下雨,没有一点泪水的痕迹。

    时亦寒听她嚎叫了两声,终于出声警告她,“白云朵,闭嘴。”

    “你怎么对我这个态度,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你不爱我了吗?我伤心死了,我要去跳楼呢!”

    时亦寒呵呵冷笑了两声,绕过她,冷冷丢下一句,“那你去跳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白云朵又爆发了,时亦寒皱皱眉,加快了步伐,然后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再然后,背上就被蹦上了一个人,像只考拉熊一样紧紧抱住他,怎么也甩不下来。

    时亦寒脸都黑了,“我数三个数,你……”

    白云朵直接抢答,“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亦寒哥哥,你老用这一招腻不腻啊,你不腻,我都腻了。”

    时亦寒,“……”

    她趴在时亦寒背上摇头晃脑,很是得意,然后垂眼忽然看到时亦寒在拨一个电话号码。

    她脸色一悚,立马从时亦寒身上蹦下来,指着男人的鼻子,大声质问,“时亦寒 ,你怎么不讲武德呢?!”

    时亦寒无动于衷,眼见拨通,白云朵双手一垂,像个没骨头的僵尸卸了力,然后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祈求道,“我错了,我真错了,亦寒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时亦寒抬眼看了看她,白云朵抿唇,眼睛眨巴得更快了,求饶似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感觉时亦寒还是淡淡的不理她,白云朵膝盖一弯,想跪就跪。

    “行了”,时亦寒终于开口,冷眸漆黑,“你真有骨气。”

    他抬脚走了。

    白云朵嘿嘿一笑,也不在意,给点阳光就眉飞色舞起来,又亲亲热热地追上去挽住时亦寒手臂。

    “亦寒哥哥,你来这儿到底干什么呀,我跟我同学在这儿玩,小鼓跟我说看见你了我还不信,原来你真在啊。”

    时亦寒的胳膊被她抱得紧紧的,即使感觉到男人的不悦,白云朵也不害怕,反正亦寒哥哥是不会伤害她的。

    不过,亦寒哥哥额角的青筋在跳哎……

    嘿嘿,真好玩。

    在时亦寒最终忍无可忍爆发前,白云朵很识相地松开了他的胳膊,她忽然就有点儿忧伤。

    “亦寒哥哥,你能不能不老对我这么冷漠呀,你这样我还怎么嫁给你,怎么当你的妻子,我们在床上还怎么……唔、唔?!”

    时亦寒忍无可忍,“闭嘴!”

    白云朵抱住捂在自己嘴巴上的大手,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把时亦寒眨得很没好气。

    “白云朵,我再跟你说一遍,”时亦寒眼神冷漠,“近亲不能结婚,懂吗?”

    他说完,甩开白云朵,箭步如飞地往前走,身后的女孩气得跺脚大叫,“时亦寒你怎么这么古板!现在性别都不是问题了,血缘还是吗?!”

    身后远远的还能听见气急败坏的声音。

    “陆雨晴回国了,你再不答应跟我结婚,你就等着被逼着跟她结吧!你听到没?你这个老男人!”

    再说什么时亦寒已经走远听不到了,然而他在听到陆雨晴这个名字时,脚步还是微微一顿,眉皱了起来。

    她……回来了么?

    同一时间,女洗手间里。

    叶知菲对镜细细描画,她在补妆,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都要精致到无可挑剔,淡淡的妆容,有种雅致的美,然而眼妆却特意画了分野性,留白处自是一番风姿。

    如黑墨般地头发瀑布垂下,微卷妩媚,然而不起眼处又用两个小夹子固定好,这样动手的时候会利落些。

    说不好呢,待会儿,可能有一场大戏在等着她。

    不管是动手还是唱戏,她都要漂漂亮亮的,人前人后不能堕了腰骨,失了风度。

    这是妈妈告诉她的。

    可是,她妈妈美了一辈子,最后死的时候是那样难看,全身腐败肿胀,原本精致的五官狰狞流血,像是死不瞑目……

    叶知菲猛地闭上了眼睛,心脏处一下又一下尖锐的疼,只要她的心脏还在跳,这股疼就永远不会消失,就会永远陪伴着她。

    眼角有泪水流出,叶知菲狠狠按了下胸口,然后抬起头,睁开眼睛,望着镜中的女人。

    镜中的女子有着漂亮的面孔,周正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和干净的眉眼,只是这一些全部组成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面无表情到几乎麻木,只有眼角通红,挂着晶莹的泪珠,却再也流不下来。

    叶知菲抬手轻轻抹去那滴泪,低头清洗双手,收纳补妆工具。

    洗手间的门从外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叶知夏没想到叶知菲也在这里,看到人了愣了一下,倒是叶知菲不惊不讶的,还转头朝她微微一笑。

    “勾搭完男人啦?”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话,不觉得粗俗吗?”

    叶知夏短暂地愣怔过后,心头火气,她看到那张脸就恨得牙都要咬碎,从小到大,这个恶毒的女人抢了她多少东西,抢了爸爸,抢了资源,抢了她有的一切。

    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自己的!

    怨毒的光抑制不住地从眼底闪过,叶知夏低头掩饰,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垂眼把化妆包放在洗手台上,拿出了一支口红,故作冷静优雅,然而手指在轻轻地抖。

    叶知菲倚着洗手台好整以暇的看她,仿佛她是个有趣的玩具,她语调绵软,聊天似的,“说话粗俗,总比做事粗俗得好,你说是吗?”

    叶知夏仔细地涂完口红,对着镜子抿了抿唇,“姐姐这话我可听不懂了,是不是喝多了呀。”

    叶知菲咳了两声,像是在清嗓子,声音故意夹起来,夹得自己骨头都酥了,“我不能眼睁睁看到您被我姐姐蒙在鼓里,不然我实在良心难安……”

    她顿了下,像是在努力回忆台词,漠然笑了,“往下是什么呢?记不起来了,知夏妹妹,给点提示呗。”

    竟然被她听到了。

    叶知夏僵硬地笑了下,嘴角弯得艰难,像是被厚重的脂粉糊着,一笑就簌簌地往下掉。

    “姐姐在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叶知菲嫣然而笑,“没事儿,听不懂的话我可以让你听懂。”

    她不过往前走了一步,叶知夏忽然惊悚而叫,“你要干什么?”

    叶知菲笑,“你叫什么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的你了呢。”

    叶知夏战战兢兢地,从前不好的回忆一齐涌到眼前,她抖了一下。

    这个恶毒而危险的老巫婆!

    叶知菲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看了眼,显示屏上显示——粘人精。

    叶知菲挑挑眉,给挂断了,抬头就听到叶知夏哽咽颤抖的声音。

    “姐姐,你是不是还在为我和清越在一起生气,所以才赶来报复我。”

    叶知菲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翻白眼,“报复你,我动你一根毛了吗?”

    “还有啊,”她忽然没了耐心,也没了在这儿逗耗子的心情,“你真当宋清越是个宝啊?”

    她似笑非笑的,竖起一根手指在叶知夏眼前摇了摇,“抢别人的,终究会被别人而抢,不信的话,咱们打个赌。”

    “最后给你句忠告,宋清越并非什么良人,当然了,你也不是,所以你俩凑一块,还真是挺搭的。”

    叶知菲说完就走,似乎懒得再多看她一眼。

    叶知夏感觉脑子里忽然涌满了鲜血,她胸口一热,什么谋划筹谋都忘了,脱口而出,“叶知菲你给我等着。”

    叶知菲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只撂下一句,“好啊,你可以试试看,看你能不能斗得过我。”

    叶知菲出了洗手间,便脚步匆匆地往宴席厅赶,刚才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爸那个老狐狸会不会趁她不在的时候……

    然而一进去,宴席厅宾客如云,应酬交谈,并没有出现她原来想象的那一幕,而她的好爹,正在……

    正在跟时亦寒说着话,笑得满脸是褶子,恭维写进了眼角眉梢里,那情景,仿佛时亦寒现在放个屁,她爹都能眉头不皱一下地说出,啊好闻好闻,真香真香。

    叶知菲轻声走过去,听了半天没营养的话,时亦寒看似在和叶利华虚以委蛇,但应该是不太耐烦的,手一直在转拇指的一个戒指,而这份不耐烦并没有露在面上半分。

    直到叶知菲走过去,他才像是解脱般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站起来。

    叶知菲笑嘻嘻地和叶利华客套阴阳了几句,成功地又把她爹给气走了。

    她转过身来,抱臂而站,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笑着,“原来时大公子也会做自己不情愿的事,不情愿就别做啊,干嘛委屈自己呢。”

    时亦寒低头看她,“我以为你知道原因。”

    叶知菲大方承认,“是,我知道,但我不需要,也不领情。”

    时亦寒冷笑,“你还能再没心没肺一点吗?”

    “能啊,这还不容易。”

    “……”

    时亦寒懒得跟她扯,直接道,“你爸要在今天宣布沈夏莲是他的妻子,婚礼虽不办,仪式也从简,但有点儿昭告天下的意思,这事你知道吗?”

    叶知菲高高地挑起眉来,“呦,连你也知道啦,怎么知道的?”

    时亦寒沉下目光,不答反问,“这么说,你知道?”

    叶知菲笑了,“我当然知道。”

    时亦寒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如果是这样,无论是你爸还是沈夏莲母女,为了防止你破坏,本来应该瞒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会这样透出风声来?现在十有八九的人都知道这个消息,而且是早知道,我听说的反而是晚的。”

    叶知菲很愉悦地笑了,她勾了勾手指,示意时亦寒凑近儿,然后俯在他耳边,气流声微微热颤,“我干的。”

    她又眨了眨眼睛,笑意闪动,“我有卧底。”

    真当她叶知菲是忘不了旧情才黯然神伤来参加前男友的婚礼的吗?怎么可能呢,她叶知菲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对的,这这场婚礼,当然还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爹要给沈夏莲名分,借着叶知夏的婚礼,对外正式公布沈夏莲的继妻身份,登新闻,上族谱,从此名正言顺,再也不必躲躲藏藏,遭人指点。

    可叶知菲偏不让,为了妈妈,她也不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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