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变

    陆春酒歪头:“愿望?”

    他问:“想要什么?”

    “我想想。”她思考一会,抛出另一个问题。“你们比赛会打赌吗?”

    谢三巡叼着烟回她:“一辆车,赌着玩。”

    正午的日光暴晒,陆春酒半眯住眼,乖乖等他抽完烟。起跑线上几辆超跑已然就位,他将烟掷掉,抬手带上头盔。

    头盔是黑色的,却印了几道亮银色文字,还有火焰般的花纹缠绕其上。

    陆春酒眨了眨眼,觉得他这模样有些新奇,整个人浪荡又冷峻。

    他戴着手套捏她后颈,“上车。”

    触感冰凉,她缩了缩脖子,跟着坐上副驾驶。

    这是他今天换的第三辆车。

    稍作整顿。一声哨声响起,油门轰鸣,几辆超跑像绚丽的闪电疾驰而出。

    车窗外的景象似箭般飞速后退,不知道他飙到多少码,到了最后只剩一块块色块,分辨不出路过的是什么东西。

    山谷的冷风灌进来,吹得她脖子生疼。头发张牙舞爪地乱飞,陆春酒忙着把绞住头盔的那几缕扯下来,主驾驶那人猛地一打方向盘,超跑从崖边险险擦过。

    她一头撞在车门上,嘴角抽搐地按下想要骂人的冲动。

    侧身看去,一个弯道的距离,谢三巡已经把其余几辆远远甩在身后。

    身后传来几声鬼叫,酷似山间游荡的人猿泰山。身旁的大少爷显然也已经玩上了头,只盯着前路猛踩油门。

    她默默坐直身体,安抚自己的小心脏。

    算了,舍命陪少爷么。

    不知道打了几个弯,陆春酒被甩得昏昏欲睡,即将闭上眼睛的一刹那,看见迎风飘扬的终点鲜红色旗帜,她一个鲤鱼打挺清醒过来。

    跑车越过终点线,身旁那人先一步下车。

    靠在车门边脱了头盔,悠悠点上一支烟。

    她也脱了头盔,跟着下去。

    谢三巡在烟雾飘渺里问她:“想好要什么没有?”

    陆春酒脑子还是有点不清醒,晕晕乎乎地晃了一会,谢三巡睨她一眼,单手扶住她等她站稳。

    她等了几秒,渐渐回神。

    “蛋糕,我想吃蛋糕。”

    他讶异一瞬:“你今天生日?”

    她嗯一声,“我想吃蛋糕。”

    好像已经很久没吃过蛋糕了,那样甜腻又齁人的东西,却是她整个童年的不可求之物。

    他没放开她,顺着小臂一路下滑握住她的手,“怎么不早说。”

    他淡笑着允诺:“给你买个大的。”

    你也没问过啊。陆春酒腹诽着,被他握着手,走进休息的大厅。大厅内装饰得整洁又漂亮,不经意间透露出主人家的富裕。

    见他来了,二世祖们纷纷笑着问:“又赢了,想要哪辆?”

    他问:“谁做东?”

    那群人指指其中一位。那人笑着给他开条件:“只要不是银白色那辆,其他你随便挑。”

    剩下那些车里还有一辆粉色的卡宴,和这位少爷颇有些渊源,估计他也不会要。

    陆春酒发现这群人当中也有梁邵,他正挤眉弄眼地跟她打招呼。她笑,抬起另一只手权当回应。

    谢三巡说:“粉色那辆卡宴。”

    他说这话时神色平静,和往常一样不走心。

    下一秒,陆春酒却从这些人突变的表情上看见些许不对劲。她微微挑眉。

    有些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是怜悯。

    有人说:“……你不是知道她回来了?非得要那辆?”

    他抬了眼,语气不耐道:“她回不回我都要那辆,一辆车而已,她还能不给?”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喊:“梁邵。”

    梁邵诶了一声,“怎么滴?”

    谢三巡:“你家蛋糕店号码给我。”

    梁邵莫名一会,给他发wx过去。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她,“陆妹妹,你今天生日啊?”

    她乖巧点头。

    梁邵嘟囔一会:“怎么就是今天……真是不巧。”

    身旁那些人显然也听见了这句话,一时间神色各异。气氛有些冷场,在座的都是人精,话题很快被转移。一顿东扯西扯后,谢三巡被叫出去。

    剩下的那几个人开始打牌。

    他们有的带了女伴,有的则没有。数一串人数下来,离两桌还差一个人。本着不能把大少爷带来的人晾着的想法,那女生问她:“妹妹,你会打牌吗?”

    她不知道这姑娘叫什么,只能跟着梁邵叫她妹妹。

    陆春酒自我介绍:“我叫陆春酒。”她伸出手比划一下,“一点点,只会一点点,我牌技一般。”

    做东的那男生笑着看她一眼,“输了也没事,打着玩,不赌东西。”

    这就是无法推拒的意思了。陆春酒没说什么,在真皮沙发上挑个空位坐下。

    东家充当荷官洗牌。陆春酒正盯着牌发呆,突然意识到有人在看她,她抬头看去,是刚刚那个女生。

    见她望过来,那女生笑,“你跟谢少是同学?”

    “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头一次看见他带女孩来这。”她抽了支烟出来,“你和之前那些人都不一样。”

    陆春酒不知道她具体是指什么不一样,她没觉察到恶意,便道:“谢谢。”

    那女生一愣,随即笑起来,“你真有意思。”

    荷官发好了牌,那女生笑着搂上身旁人胳膊,手中打火机咔哒一声,将烟递给他。

    陆春酒收回视线。

    第一局,她牌运不错,赢了。

    第二局,牌一般,赢了。

    第三局……她正想着,下一局要不要让他们一下,就见有位少爷瘫在沙发上放弃治疗,“不打了不打了,输这么难看,简直给我爸妈丢脸。”

    她看一眼他扔在桌子上的牌,是不怎么样。

    另一人笑着也把牌扔出来,“哪是输得难看,是这位妹妹打牌太厉害了。”

    话题被聚焦到她身上,陆春酒迎着众人目光摊开手。

    一阵长吁短叹。

    这样的牌居然也能赢。

    那人问她:“你在你们学校是不是学习特别好?”

    她点头,又引发一阵感慨。

    长得好学得好也就算了,打牌居然还这么厉害。

    正想要再问她几个问题,谢三巡走进来停在他们这桌前,他扫一眼牌桌,“谁赢了?”

    东家笑着站起身告诉他结果。

    他挑眉,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还挺厉害,给我长脸了。”

    随后拉着她站起来,“坐着看我打。”

    陆春酒默默把自己的头发扎回去。

    这群人对上他,显然比对和她打感兴趣多了。她坐在长沙发尽头,掏本书出来看。

    这本书她借了一周了,一直没来得及有机会看。从第一页翻到第二十页,再抬头,是那群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莫名,看见谢三巡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桌子上已经撤走了牌,反而放了几瓶酒。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那个女孩跟她解释:“玩真心话大冒险,转到谢少了。”

    陆春酒腹诽,富家少爷无聊的时候居然也只能玩真心话大冒险。

    她低下头问谢三巡:“你选了大冒险?”

    几缕长发不听话地垂落在他额头,一阵酥痒。狭窄空间里,光线都变得昏暗。

    谢三巡微微抬头,勾唇:“他们让我吻你。”

    “——十秒。”

    她哑然。

    身旁的一群人还在起哄。面前的人懒懒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银白色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

    她咽咽口水:“……要是做不到会怎样?”

    谢三巡挑眉:“三杯白酒,你帮我喝?”

    三杯白酒。

    陆春酒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但如果她在人生地不熟的这里喝醉了,后果难以想象。

    她一直站着没动。

    起哄声渐小,四周寂静。

    谢三巡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他淡色的眸子凝着她。

    一片寂静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梁蕴来了。”

    电光火石间,谢三巡突然转头同她错开眼神,端起桌上的玻璃酒杯。

    身旁的人都慢慢站起来,陆春酒不明所以,也跟着往门口看去。

    只有谢三巡仍然坐着。

    三杯白酒下肚,胃里激起火燎般的痛感。

    他突然想起那个女孩说的话。

    ——大概因为会影响成绩?

    而且他们那群人多多少少都有点高傲吧。

    一道很淡的声音响起:“梁邵,爸妈让我接你回去。”

    陆春酒看见那个女孩。

    黑裙过膝,脚上是双黑色平底鞋,头发微卷,漂亮且傲气。是被有钱人家娇养出来的女孩身上才有的气质。

    原来是她。

    她看一眼仍然坐在沙发里没起身的谢三巡,有了几分猜测。

    梁邵哎呦一声站起来,几步跑到人面前,“我的姑奶奶,你怎么来了?”

    他止不住地去看某人,却见他只低着头玩那个打火机。

    梁蕴漠然看他:“要不是爸妈非要让我来,你以为我会来?”

    梁邵抽搐着嘴角。

    和她认识的人都上去寒暄几句,大抵是问她这几年在国外如何,回国有什么发展意图。

    她挨个寒暄完,就打算离开。

    正要抬脚。

    角落里那个人突然出声:“这么久不见了,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梁邵一瞬间头皮发麻,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从沙发上起身,无视一众人的目光向她走去。

    陆春酒盯着刚刚被他搁下的打火机,心中默默道:三秒。

    原来白月光是这么有杀伤性的角色,在她面前,他只坚持三秒就溃不成军。

    梁蕴戴着墨镜,淡淡看他,“谢少。”

    谢三巡嗤一声。

    梁邵被夹在中间,大汗淋漓,只得没话找话:“哈哈,真是好巧……”

    梁蕴打断他,“招呼我已经打过了,能走了吧?”这话她是盯着谢三巡说的,一点情面不留。

    谢三巡顿了半晌,才道:“你倒是无情。”

    其他人自然也听到这两人充满硝烟味的对话。

    梁邵战战兢兢,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两个人的孽缘。初中就在一起,后来梁蕴出国,两人断掉。谢三巡这才开始花天酒地,换女朋友像衣服一样勤快。

    白月光和现任就这样撞在一起。

    他忍不住去看陆春酒的神色,见她始终平静,甚至似乎还有些看好戏的神情在里面。

    ……一定是他看错了。

    谢三巡突然叫她:“小酒。”

    陆春酒一愣。四周人向她看来,她才发觉他是在叫她。

    她走过去。

    他揽住她的腰,往他身边带,两人身形紧密贴合。他介绍道:“我女朋友,陆春酒。”

    她被锢住,动弹不得,和那个女孩对视。

    梁蕴也在看她。

    这个女孩很漂亮,看着年纪不大,身上有着无法被取代的清纯感。就是看着有些面熟。

    她突然道:“你是不是今年……数学奥林匹克国赛的第一名?”

    四周俱是一愣。

    陆春酒点头。

    没想到这群富家子里,也会有关心这类竞赛的人。

    梁蕴冲她微笑:“你很厉害。回见。”

    说完她就转头扬长而去,梁邵苦哈哈地跟他们作别,也扭头跟了出去。

    禁锢的力道松下来。

    陆春酒推开他,默默盯着地板,突然有些不太想待在这里。

    谢三巡显然也有些不在状态。淡色的眸子扫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出去了。

    四周开始窃窃私语。有些声音并不小,她听在耳里,在沙发上默默坐下来。

    有人给她倒了杯水,她没喝,只静静看着。

    一切的一切都像一场易碎的梦。

    一颗石子就能击碎。

    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她从包里掏出电话,“喂?”

    “喂,小酒吗?你奶奶突发脑溢血,已经被送往医院了,你快点来……”

    电话那头声音急促,颤抖着跟她说完。

    脑中轰然炸开。

    她猝然站起,起身便向门口跑去。

    路过门口,有人突然拽住她的胳膊。

    是谢三巡。他皱着眉看她:“怎么了,急成这样?”

    陆春酒唇瓣颤抖着,面无血色:“我要下去,我要去市医院。”

    看出她状态不对,他淡色的眸子在她身上转了一个来回,抬手打给司机。

    察觉到她挣脱的意味,他用力按住她,“我叫人送你过去。”

    五分钟后,管家开着车过来。

    谢三巡松开她,想将她扶上车。却被她飞快甩开,迅速地钻进车后座。

    他一愣。

    她在车后座催促司机:“麻烦您快点,马上,去市医院。”

    司机被她急速的语调吓了一跳,也没等少爷回应他,踩上油门往山下开去。

    一阵嗡鸣声远去。

    谢三巡站在原地,看见那辆车渐小的背影,突然有些无名的烦躁。

    ……

    到达市医院时,她已经止住颤抖。

    面色如常地向司机说过谢谢后,她下车往医院内走。

    三楼,急诊病房。

    医生等在门口,向她确认:“患者家属是吗?”

    她点头。医生叹了口气,告诉她奶奶的情况:“患者在家中突发脑溢血,被发现时已经过去大概半小时了。目前医院正在尽力抢救,但……你要做好准备。”

    她木然点头。

    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见这句话却仍然忍不住地浑身发凉。

    好像失去了知觉。

    如果奶奶也离开了她。

    那她就真的没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了。

    医生安慰她:“老人家今年八十多岁,得了这个病后其实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实在没办法,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她还没说话,便见病房门被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医生。

    对方看她一眼,低声道:“进去和老人说会话吧。可能……就这一会了。”

    陆春酒走进去,看见病床上的奶奶闭着眼,皮肤呈现出极其不健康的暗黄色。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握住奶奶的手。

    冷得像冰块。几乎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她这一天经历了太多。

    上一秒心还在天上高悬,快乐地像一场梦。下一秒就砸入谷底,梦支离破碎。

    陆春酒慢慢低下头,说:“奶奶,你别死好不好。”

    一旁的脑电图机上,淡绿色的直线只呈现出微弱的波动。

    奶奶没办法回应她。

    二月的春天已经春意盎然。前些天她放周末,推奶奶出门玩时,奶奶还握着她的手说要陪她过十八岁生日。

    那个时候的滨江湖畔,已经有些树抽出嫩芽,草也从大片枯黄间渐渐冒出几抹绿意。

    甚至于精神病院也跟她打电话,说母亲的被害妄想症似乎有减弱的趋势。

    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幼时,她有一个喜欢赌博家暴的爸爸,和一个软弱无能的妈妈。爸爸总是赌博被骗,拿家里的东西去抵债,他们家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从城中心搬到了城中村去住。

    妈妈打不过爸爸,也护不住她。爸爸总是打完了妈妈再来打她。一开始是拿家里的凳子砸她,后来家里什么都没了,他就抽自己的皮带打她。

    后来爸爸死了。

    那些伤疤,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

    奶奶是滨江人,丈夫早亡。唯一的女儿跟人私奔后,她被气得吃不下饭,却仍然不忍心放弃她们母女俩。

    那个男人死后,她被接到滨江。

    过了几年,奶奶上了年纪,得了健忘症。总是握着她的手,说小酒怎么都长这么大了。有的时候神志不清,她会跟她说她爸爸其实是某个大老板的儿子,她死之后,她可以去找那个大老板。

    那个大老板很有钱,是她亲爷爷,肯定不会不管她。

    那个时候,她握着奶奶的手,说奶奶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去找别人。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

    是人都会死的。奶奶已经快要到那个年纪了。

    后来她去上学,就拜托邻居照顾奶奶,她每月给邻居六百元。那些钱都是她打零工挣来的,邻居心善,不愿意收她的钱,照顾了奶奶很多年。

    奶奶知道她学习很好,清醒的时候总会笑着和邻居说,我有一个很聪明很漂亮的孙女,她是市一中的第一名。是我连累了她,我们家小酒那么聪明的呀,我不能一直拖累她。

    陆春酒从不觉得这是拖累。

    每一次她从学校回家,看见奶奶坐着轮椅出来,都觉得这是她从死神那里偷来的时光。

    她情感淡薄,只靠着这段仅存的亲情度日。

    仿佛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现在,这样的时光已经走到了尽头。

    冰雪消融,冬去春来。

    奶奶却最终没能见到春天。

    窗外,最后一点余晖也燃烧殆尽,太阳没入黑暗。

    她俯下身,像以前一样将脸贴在奶奶的手背上。奶奶的手那么冷那么凉,她却不愿意放开。

    一个人最后的生命正从她掌心流逝。

    她低声道:“奶奶,好好睡吧。”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寂静中,脑电图机上那点波动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平滑的直线。

    什么都没有,就昭示着死亡。

    一阵绵长的电子音响起。

    几个医生急匆匆地走进来。

    陆春酒站起身,平静地退出病房。

    从记事开始,她就在经历亲人的死亡。

    死亡于她而言,是一件太寻常的事情。

    而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什么都没法挽留。

    自始至终,她没有掉一滴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医生出来,递给她一张死亡通知书。

    那医生已经做好了看到她哭得肝肠寸断的准备,却猝不及防撞进女孩沉寂如死水的眼睛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人最可怕。

    哪怕哭晕过去,都好过她什么都不说,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陆春酒签完字,递回给对方,“谢谢。”

    医生忍不住道:“你……还好吧?”

    她摘下眼镜,用纸擦了擦,再戴上。

    “挺好的,多谢关心。”

    沟通完后续流程,再同邻居道过谢。陆春酒走出医院病房,在门口台阶上坐下来。

    这几天夜里还是凉。她抽了抽鼻涕,后知后觉地想起看手机。

    刚给手机开机,就有电话打来。

    显示联系人谢三巡。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直接拔出电话卡。

    世界重归于寂。

    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再过三个小时,她就十八岁。

    世界给她的十八岁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陆春酒盯着漆黑的街道,一时间脑海中空空一片,像是失去思考能力。

    晚上有乌鸦在叫。

    薄雾一般的黑色中突然走来一个人。

    这人穿着黄色的外卖服,头戴兔子头盔。

    她慢慢抬起头,看见他停在自己身前,然后蹲下来。

    紧接着,这人提起手里的大盒子,放在她面前,“有位先生让我告诉你,对不起,他来晚了。”

    “他说,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陆春酒没说话。

    她垂下眼,看着这位外卖小哥在灰色阶梯上拆开蛋糕盒,露出里面精致漂亮的蛋糕。

    蛋糕是淡蓝色的,两层,很大。旁边用白色奶油挤出花朵簇拥状,中间插着一个小女孩形状的立牌。

    第二层用红色果酱挤出几个字:

    祝陆春酒,十八岁生日快乐。

    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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