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

    裴觉终于看明白了,原来宁渊竟是传说中的“先天邪骨”,是一切魔气恶念的宿主。

    而沈云舟为何能以一已之力面对如此强大的魔气?

    裴觉带着疑惑继续看了下去。

    同样是盛京城,这次却是战火纷飞,外敌入侵,一片混乱之景。

    临渊皇室禁卫军阵亡,朝中竟无人可战,或者说无人愿战。

    他们都对沈云舟失望透顶,沈云舟颁布的一系列律法,损害了许多贵族利益,加上他修魔修习邪术,杀了近十余名百姓,最后又是不顾劝阻宣布封城,大有将他们困死在城中之意。

    临渊的未来一眼都能望到头,不少人都觉得这个繁荣不到百年的国度,隐隐约约能看到没落的气运了。

    他们放弃了,对于这邪帝他们是无力抵抗,倒不如顺了东离的吞并,让临渊与邪帝一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不止他们朝中官员这么想,连百姓也是这么想的,裴觉亲眼看到城破的场景,盛京城的城门是特制的,刀枪不入,坚硬不摧,外敌难以攻破,城门是百姓们自己打开的。

    裴觉看到他们荒唐的行为不由得生出一抹讥讽,却又无奈的认清了现实,也对,当下这种局势已经谈不上叛国了,他们只是想为自己谋一条活路。

    敌军首领见城门是自己打开的,起先也怀疑是有诈,随后发现原来是沈云舟不得民心,心情极为畅快,也没有下令将百姓赶尽杀绝,刀剑只对向了那拼死顽抗的禁卫军。

    一些大臣们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有些悲懊,他们家中长辈是早年跟随宁帝的,赤胆忠心,如若不是下属阻拦,他们都想亲自提着剑上去,击退这些侵略者。

    一位手持重剑的黑衣权臣带着一队人马从皇宫杀了出来,手执令牌道:“临渊虎符在此!众将士听令,死守盛京,与国同在!”

    “死守盛京,与国同在!”

    一些零零散散的禁卫军像找到了主心骨,都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大声回应,那些大臣也不再犹豫,纷纷取出了自己的佩剑加入了裴忌的队伍。

    嘉元帝重文轻武,沈云舟执政后是文武并重,君子六艺可以是风雅之趣,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必须能拿的出手。

    他们就是要让后辈们看看,哪怕他们的帝王不行,不代表他们这些大臣不行,他们不想做史书中轻描淡写只会弹劾帝王的言官,他们要做就要做,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忠臣。

    文官的手能执笔,也提的起剑,护的了他们的国家。

    裴忌那帝王的走狗都可以,难道他们世家出身的官员子弟还不如一个走狗吗?

    春和五年,临渊盛京城将破之时,丞相裴忌一身玄衣重甲,手执玄铁长剑,带兵死守。

    裴忌一马当先,率先发起攻击,敌方人多势众,一拥而上。

    裴忌眸光微暗,面色一冷,刀光剑影过后,敌军纷纷倒地。

    东离军首领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连水桶都提不动的临渊丞相,竟然还有两下子,一挥手示意他们一起上,一定要将他灭口。

    裴忌与禁卫军还有那些忠国的大臣们与敌军缠斗在了一起,百姓们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四散而逃,一是怕牵连到自己了,二是怕自己刚才叛国的行为会追责。

    东离的剑法招势狠戾,纵使裴忌一身玄甲,也是身负重伤,再怎么样他们也是一介文臣,比不过那些终日里武刀弄枪之辈。

    眼见着敌方的剑即将落在那位大臣的身上,裴忌也不计较对方在朝堂上弹劾了自己多少次,直接一剑迎击了上去,让对方避开了那个致命一击。

    他再次收回剑时,手臂都感觉被震麻了,敌军果然是使了内力,伤口处依旧是血流不止。

    那位大臣见竟然是裴忌帮了自己,神色有些复杂,也是有些躲闪,大概是心里觉得惭愧,觉得没有颜面面对这位丞相。

    裴忌只是扫了他一眼,冷冷道:“顾好自己,论功行赏之时可不论尸体,陛下会来支援我们的。”

    说完,便继续投入战斗之中,那些大臣们闻言脸上都浮现一丝喜色,原来沈云舟没有抛弃他们,没有抛弃临渊。

    那一刻他们与臭名远扬的奸臣权相并肩作战,等着那臭名昭著的乐清王支援他们。

    很快他们就渐渐处于劣势,文臣到底是比不过武将,体力也逐渐不支,身上更是多处负伤,可他们的陛下却没有一丝要来的意思。

    众人不由的心中生疑,沈云舟真的会来吗?或者说这只是裴忌骗他们的,裴忌最擅长玩弄人心,这一次连他们也被算计了吗?

    裴忌的手臂受了伤,血顺着手指滴在了剑上,一瞬间就分不清剑上的血是自己还是敌军的。

    沈云舟说过他会来支援自己的,如果他没来,那只能说明地宫那边……

    那些大臣并不知道地宫之事,林渊皇室的禁卫军都在此处,此时他们终于认清了局势,纵使沈云舟来了又如何?没有兵马,肉体凡胎如何与刀光剑影相搏?难不成他有通天的本事?

    正当众人心如死灰,准备与国同存亡的时候,沈云舟赶来了,众人的眸光中一瞬间又燃起了希望。

    沈云舟如同天神一般降临,一袭红衣,御剑而来,凌厉的罡风瞬间掀飞了一众东离军,他的双眸腥红,眼里是又惊又怒,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对临渊的百姓心寒了。

    他没有对这些险些灭了他国家的人留情面,连剑法符篆都没使,直接使的是剑阵与九幽冥火,势不可挡,一击必胜。

    干净利落的击退敌军后,赤红色的眼眸冷冷的看了众人一眼,一众士兵和大臣们被他强大震撼到说不出话来,唯有裴忌一副欲言又止之色。

    沈云舟知道他想问什么,但自己现在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伸出手对裴忌道:“剑给我。”

    裴忌将那把玄铁长剑递给了他,沈云舟淡淡的扫了一眼那把平凡的再平凡不过的玄铁长剑,唇角竟勾起了一抹笑意,嗤笑了一声道:“你的任务如今也完成了,回去休息吧。”

    说完后,沈云舟毫不犹豫的毁了那把玄铁重剑,将碎成两截的长剑丢在了路边,眼眸中的冰冷之色让人胆寒。

    沈云舟帝王威仪的压迫,在这一刻让众人心惊,没有人再敢轻视他分毫,至于那把被毁的剑,没有人敢捡,甚至都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临渊,不需要文臣提剑护国!

    沈云舟狠狠的记下了东离偷袭的这笔仇,南平王沈景衍支援晚了,赶到之时战场都快打扫完了,只得到了沈云舟命他们将地方官员洗牌的消息。

    临渊那一年战事过后,景和王与南平王游走各城池,重新选举官员,朝堂上下都经过了大清洗。

    沈云舟安顿好一切去看望裴忌,裴忌在养伤期间从未问起沈云舟身上的魔气,二人仿佛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你不想说的,那我便不问。

    因为无论如何,我始终都是相信你的。

    *

    一眨眼便到了春和五年,窗外飘着鹅毛大雪,长渊宫生起了炭火,盛京城内的景象却不容乐观。

    自帝王封城之后,城中之人许多未见远在外乡的亲人,临近年关又是分外思乡,他们都以为沈云舟是故意想把他们困死的盛京城内。

    裴忌自那一战之后,百姓和大臣再见他时心绪极其复杂,任谁也没想到,国家患难城破之际,一马当先死守城门的竟然是他们口中的权臣奸相。

    如今这位奸臣上午在城东发棉衣煤炭,下午在城西施粥发种子,让百姓们在来年初春有地可种,有饭可吃。

    众人都感念裴相的大恩大德,却不知是沈云舟怕世人过分误解裴忌,担心若自己不在,裴家没有活路这个局面,硬生生地逼裴忌出去“行善”积名望。

    有百姓名望在身,无论日后临渊的帝王是谁,都不至于将裴家赶尽杀绝。

    沈云舟知道裴家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可裴家两兄弟都是一心一意为国为民,压根没有为自己准备后路,狡兔还有三穴,裴家一穴都没有。

    裴忌的脸比那煤炭还黑,听着百姓对他感恩戴德的一番话,他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当年打开城门的是他们,如今感恩戴德的也是他们。

    人心凉薄,忘恩负义,也不过如此。

    如果让裴忌选,他宁愿在长渊宫陪着沈云舟,这几日天寒入骨,沈云舟的病情隐隐约约有加重的趋势,他临走前吩咐好宫人勤加炭火。

    也不知沈云舟现在怎么样了,不知何时,裴忌对当初在青州把他拉上马车的少年的感情变了味,但他很克己的守住了自己的行为,却没能守住自己的心。

    是从何时开始变了味的呢?是第一次见面时少年明媚张扬的笑意,还是意外发现少年受了伤,为他上药时对方的窘迫与羞涩,或者是少年一手封印着魔气,一手执长剑御敌,以病弱清瘦之躯撑起了整个临渊的坚韧,亦或是长达五年的君臣之情,知己之谊在时间的发酵里变了味了?

    裴忌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的,他也不想去深究这些,就像他也不会去深究这场有始无终的暗恋有没有结局,也不会去想这段未见天日的感情会不会有一个善终。

    对于他而言,那人是当年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心上人,也是长渊宫的少年帝王,他们是君臣,是知己,如果对方没有那个意思,他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表明自己的心意。

    是他把自己拉出了深渊,给了自己名利权势地位,如果沈云舟有需要,自己将会是对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兵刃,如果沈云舟不需要,他们将一直是君臣。

    他将一直是那个可以任意出入长渊宫,权倾朝野,当帝王磨墨批阅奏折的裴相,是可以一直站在帝王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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