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镇待了两天,两天都在下雨,我有时出去走走,更多的时候是待在民宿里赏雨。第三天我要离开的时候天突然放晴了。古镇明净如洗,这场雨把污垢刷得干干净净,也把行人存在这里的回忆通通冲走。雨后的古镇焕然一新,它又有了更多的空间去储存下一批游客的回忆。
我出发去了我们毕业旅行一起去的滨海城市,去赶今年的最后一场海边烟花演出。
还在大学时有天晚上你找到我,你说你的对象对你提分手了,说起来的时候还一副恹恹的样子。要毕业了,我本来下定决心要把和你有有关的事情一一封存,可你满脸的不高兴,于是我又打开了这个潘多拉魔盒,我提议一起去海边玩散散心,你一口答应了。
说完我又开始懊恼,明明知道没有可能还非得努力去留下一些共同的回忆,我讨厌自己做的这些无用功,可对上你蒙着水雾的黑瞳我下一秒就会改变心思。
你以惊人的执行力迅速制定好了旅途计划,我只要跟着你一起走,就像小时候那样,我只要跟着你,一路都会开满鲜花。
可天不遂人愿,抵达海岸城镇的那天就下起了雨,大海变得灰蒙蒙,我的心情跌落谷底,我更怕你也不开心,毕竟这场旅行是我的提议,我感觉我有责任向你道歉。我小心翼翼地转过头观察你的表情,你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的大海。
道歉的话刚要说出口你就从包里掏出两件雨衣,你递给我一件,自己边穿边说:“还好我有准备。”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你穿着雨衣准备去干吗,你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样子麻利地帮我穿好雨衣拉着我走进雨里:“去玩呀!”
雨水混着咸腥的海水扑面而来,你拉着我的手大步闯进风雨中。风携着雾气包围住我们,现在风雨中我们只剩彼此,你大声哼着歌、踢着沙子,我紧紧握住你的手,跟着你的节奏大笑,我们的头发被打湿紧紧贴在脸上。大雨犹如重重按下的钢琴键那样倾泻至大地,我的视线被雨水冲得模糊,但感受到你的温度,我不怕在风雨中迷失。
天气还算给我们面子,在烟花大会那一天总算停了,可我们似乎小瞧了烟花大会的力量,距离开始还有2小时,烟花大会的最佳观赏地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正苦恼该怎么办,我计上心头,拉着你爬上了后面的小山。
气喘吁吁中我们找到一块可以坐下的方石。“滋啦”一声,你拉开汽水易拉罐,清新的水果味蔓延开,“干杯!”你大喊着重重碰上我手中的汽水,好像碰杯的力气越大便能喝得越尽兴。
我们在等待烟花时聊了很多很多,话语混着海风把时间悄悄往前推。看着你被海风吹得四散开来的头发、嘴角将要消散的汽水沫,我感到一阵即将分离的悲伤,毕业后你会去哪呢?
如果不说出来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这个想法出现在我脑海后我的心跳渐渐加速,四肢仿佛灌了铅一样无法动弹,你说话的声音已经远去,我的大脑容量急剧缩小到只能装下“要不要向你表白”这一个问题,我的耳旁只留下海浪声和风声。终于我下定决心,我鼓足勇气直视你,如果有第三人视角我就会知道我现在的眼神有多么郑重。
“其实,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你被我的郑重给吓到了,干巴巴笑了一声“什么事啊?搞得这么隆重。”
“其实我……..”
烟花爆鸣声冲上天际,绚丽的色彩绽放在空中,烟花大会开始了。你赶忙转过头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记录。
红的、紫的、蓝的,五颜六色的烟云在空中四散开来,绚丽的颜色划破深蓝的天幕。烟花响声、人群中一声声的惊叹、海浪翻滚声混在一处。最后灰烬回归大地,虽然地上站满了人,但一时寂静无声。意识到烟花大会结束了之后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我的勇气在长达半小时的烟花声中消散殆尽,还是把一切心思付与海风吧。
从海边回来后你一天比一天忙,说要准备出国留学了。
在送你去机场回来的路上,我拉黑了所有你的联系方式。
我的自尊提醒着我不能盲目依赖你,可我的目光不自觉地总是追随你。我无法释怀,只能用强硬的手段迫使自己忘记。我害怕打开朋友圈看到你远隔千里之外的更新,害怕你发来的消息,这些都能让离开你平静下来的我重新掀起波澜。
现在我正坐在当年和你看烟花的方石上,倾听着之前封存在海风中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