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日上午7点40分，破晓主基地，阶梯教室

    为了抢占有利位置，梁明泽和唐晓生七点半就进了教室，因此他们现在正坐在第一排正中间。

    “明天晚来点，别坐这儿了。”梁明泽低声对唐晓生说，“坐第四或者第五排，再尽量靠边一点。”

    “那你现在坐到这里干什么？”受了他的影响，唐晓生也跟着压低声音。

    “第一节课是特例。”梁明泽说。

    教室里很快坐满了人。接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严肃的青年走进来站到讲台上。新成员们立刻停止交头接耳，将注意力一齐转移到他的身上。每个人都兴奋地打量着青年，揣度着他身上每一个似是而非的象征。

    电子表显示“8：00”时，青年轻咳一声，开始讲话。

    “我是破晓的总教官，谭明水。”他吐字清晰，语调舒缓，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根据调查和测试，你们多少都会一点格斗技巧，有的还会射击。这倒是很方便展开培训，不过那不归我管。但是，你们要清楚，想成为合格的雇佣兵，只会这些可远远不够。你们还需要掌握许多理论和实践知识，我负责教授其中的一部分，例如有关我们这一行的法律、一些其他组织的一手情报和其余的一些信息。不要小看这些，否则，未来你们将会因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他的这番话引起了一些人的冷笑，但大多数人还是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谭明水则利用这段时间打开了电子屏幕，调出一组图片：“第一节课，给你们介绍一下各大组织的重要人物。这样你们在遇见他们时至少能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如果情况危急，就估量一下自己的实力，看看自己逃跑的速度该有多快。这节课的内容——以后也是——你们可以用纸笔记录，也可以用统一发放的Pts。”

    唐晓生想了想，把自己的Pts摆到了桌子上。看到梁明泽仍然没有任何动作，他不禁惊讶地问：“你不打算记吗？”

    梁明泽心不在焉地回答：“哦，我比较相信自己的脑袋。”

    “第一位，”谭明水在此时大声说，“我想当然应该是首领，你们在招新仪式上也见过他。基地里首领通常不会戴头盔，所以很好认，见到记得行礼。至于他的异能，恕我无可奉告，各个组织首领的异能都是机密。”

    一阵“咔嚓”声和笔尖在纸上滑过的“沙沙”声。

    “然后是三位梯队长。他们在仪式上也讲过话。如果你们最后晋升为正式成员，就会根据特长和求职意向——雇佣兵里也有很多小分支的——分配到他们各自的梯队里。

    “程简年，程先生是第一梯队的梯队长。他的异能是A级，叫<沧海>。可以控制视线范围内任意形态的水。程先生性格开朗，人很热情，善于，呃，快速转换思维，易于相处，为人，呃……不拘小节。”谭明水突然结巴起来，好像他说出的话与他内心的想法有些许出入，“他的眼睛颜色很特殊，根据完全统计，这个破晓只有他一个人的眼睛是金色的。好了，以上是程先生强烈要求的个人介绍。”

    “真厉害。”宋青忱在第三排感叹，“能找到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词来形容程先生。”

    “李舒汶，第二梯队的梯队长。她人很不错，异能叫<鲸落>，B级，可以让视线范围内的任意物体按任意频率振动。

    “埃里克?怀特，第三梯队的梯队长。他是维多利亚人，但是通用语说得非常好，这一点你们昨天大概已经见识到了。异能也是B级，叫<木偶之舞>，能把一个死亡时间在24小时之内且躯干大部分保存完好的人变成只听命于自己的傀儡。”

    说到这里，谭明水换了个主题：“对了，向你们介绍一下异能分级，了。异能者的异能由高到低被分为S，A，B，C，D五个等级。S级代表了至高无上的实力，并且几乎是全能的。而A到C级，各位要注意，是根据异能本身实力的强弱分级的，与使用时的环境、场合还有技巧等因素完全无关。至于D级，虽然没有什么攻击性，但也要格外重视，因为这一类异能非常实用。而且，全部的医疗系异能都算作D级，这一点也请你们记住。”

    “好了，接下来是孤狼的首领，德川宪佐。孤狼在浮光前五强中排名第二，与破晓的关系十分紧张，双方成员间也常有摩擦，所以各位将来如果遇到孤狼的人，一定要谨慎行事，最好不要主动挑起争端。

    “孤狼首领之位的继任者叫洛南屿。他也很好认，黑头发，海蓝色眼睛，一身孤狼的制服或西装。”

    那位继任者阴冷目光中的审视意味甚至透出了定格的照片。在场的不少人都感到了没来由的恐惧。

    梁明泽猛地打了个哆嗦。

    “你怎么了？”唐晓生关切地问。

    “……没事。”

    谭明水在这里停了格外长的一段时间，似乎是想让他们顺便整理一下前六个人的笔记。然后他换了一张照片，那应该是位男性，戴着一个将整张脸遮住的黑色面具，上面有金色的花纹做装饰。

    “C的首领。”谭明水说，“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C是浮光前五强之首，综合实力顶尖的雇佣兵组织，你们一定要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男生嘟囔道：“为什么要起C这么个名字？”

    “因为它的初代首领乐意。”梁明泽没好气地说。自从孤狼的那两张照片被放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这节课上了一个小时，之后是初级毒物学。十二点时，他们坐到了食堂里。

    “我觉得这里不至于有人在这里面下毒，主基地的安保措施很完备。”梁明泽咬了一口肉排，“而且，午饭时间只有40分钟。”

    “我现在有点多疑。”唐晓生说。

    5分钟后，他做完了基础的毒物检测，开始吃饭。

    梁明泽看着终端抱怨起来：“下午全是训练。近身格斗、枪械、潜行，还有武器专项训练。能把人累死。”

    “你就上吧，总不会有坏处。再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学。”唐晓生嚼着东西，含混不清地说。

    吃完饭，他们并肩走出食堂。虽然破晓只给新成员四十分钟的午餐时间，但在那之后还有仁慈的四十分钟午休，可以自由活动，也可以午睡。到了电梯那里，梁明泽表示自己想先单独逛一逛，唐晓生就自己回了宿舍。

    破晓的宿舍——至少是主基地的宿舍——设施十分完备。房间里有一个小厨房、卫生间和客厅。厨房里还有张双人餐桌。他和梁明泽各自的房间用隔板和拉门隔出，形成绝对私密的空间。

    唐晓生打开电视，调到维多利亚4区，看起了新闻栏目。不久之前的“孤儿院倒闭事件”又有了新的进展：那个院长的尸体找到了，死因是高坠。

    “另外，”电视中的翻译软件将主持人说的话转译成通用语，“执法局在搜证过程中发现了大量塔特院长涉黑的证据，事件的具体结果仍待进一步分析。值得一提的是，塔特院长失踪一周前，有人曾匿名向执法局提交过与其勾结的犯罪组织情报……”

    “第一件事是分配教练，你们中被点到名字的就出列，会有一个教官来和你对接，之后的训练进程都由他来根据你的情况安排。明白了吗？”

    他们站在偌大的训练场中央，新成员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阵，面对着难得严肃起来的程简年。他身后则是一群破晓的正式成员。

    “好，现在开始。”

    被点到名字的新成员走出队列的同时，程简年身后的雇佣兵队列里也会同时走出一个人，把他带到场地的另一边。

    队伍中的人不断减少，唐晓生注意到宋青忱和梁明泽已经在一个队员的带领下悄悄离开，大概是去找肖鹤生上课了。他开始想象自己的教练会是什么模样，好不好相处。

    “唐晓生！”

    唐晓生连忙停止胡思乱想，跟着他的教练走到场地靠边的一处空地上。在这一过程中，那人始终不发一言，容貌也被头盔上的面罩遮住，唐晓生无从判断他的身份。

    站定后，唐晓生有些局促地先打了招呼。

    对方先没急着回应，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笑起来：“好久不见，看来梁明泽教了你几招？”

    这个声音很熟悉，唐晓生足足失音了五秒钟，才难以置信地喊出来：“怀特先生？”

    “小声点儿！你觉得我为什么非要戴头盔？”埃里克连忙说。

    “我……您……为什么……”唐晓生放低音量，但仍是一副感觉不可思议的表情。

    埃里克抱起胳膊：“这是首领的决定，我只负责服从。你也是。不管首领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你唯一要做的就只是服从命令。这就是雇佣兵的生活。”

    唐晓生点点头：“我明白。”

    “好，那开始吧，我们还有两个小时，还算充裕。”埃里克说，“现在试着攻击我。”

    唐晓生第二十七次从地上爬起来。

    “作为初学者，干得不错。”埃里克说。

    “我知道自己很没用，”唐晓生有些自嘲地笑着说，“您不必费心安慰我了，怀特先生。”

    “我说的是事实。”埃里克说，“首领让我来训练你，本身就证明你的资质不错。他看人一向准，你没必要再质疑自己。”

    “但是……首领只见过我一次。”唐晓生低声道。

    “你只要相信他就行了。”埃里克摆好姿势，“你的问题还是刚才那几个。现在继续训练，注意规避它们。”